雨依舊下著，略帶潮濕的空氣從窗外涌入。

村上悠活了兩輩子。

第一次聽到有人主動提這種要求。

正當村上悠懷疑對方是在釣魚執法時，上野熏已經主動將自己額頭上的貼紙撕了下來。

“不用了?！?

上野熏清冷的聲音響起。

她此刻的呼吸比起最開始略微急促了些，低頭看著被撕下的貼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復幾分鐘心境。

她再一次將貼紙貼到額頭上。

閉眼，感受，撕下……

如此循環。

看著上野熏能夠如此自然地貼上貼紙，村上悠對她的忌憚程度又提高不少。

「是個狠人」

幸好，對方不是無條件聽從四宮璃璃的……

大約十來分鐘后，上野熏取下貼紙道：

“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嗎？”

“什么意思？”

“這個貼紙。”上野熏舉起貼紙示意，“你能做出更加強力或有效的貼紙嗎？”

“更加強力有效？”

“比如……強化五十倍？又或者是定向強化，而不是簡單地強化神經細胞的活躍程度。思維，感官，洞察力……將這些相對抽象的東西進行強化?！?

“這恐怕不太科學?！?

“科學？”

上野熏難得笑了下。

笑容當中幾分嘲諷的意味，在這種事情上談論科學令人感到可笑。

“……至少現在不行?！?

村上悠做不到，但是他并沒有把話說死。

好處是，這樣能讓上野熏更配合。

壞處是，萬一撕破臉了，對方可能會把他抓起來關小黑屋壓榨剩余價值。

不過只要一想到作為美少女偶像出道的事情，他就覺得其他的下場也無所謂了。

上野熏沉思片刻，點頭道：

“你可以嘗試按照我說的方向去制造貼紙，制作出來的貼紙效果越好，我就可以告訴你有關四宮璃璃越隱秘的事情——僅限于四宮璃璃的個人秘密，而不是有關四宮集團的經營機密?！?

“放心好了，我不在乎那些。”

“如果你能做出強化100倍的貼紙，我甚至能告訴你四宮璃璃身上有幾根毛。”上野熏補充道。

“……這種事情就更不用了?！?

村上悠的嘴角抽了抽，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這種事情。

“那么，再見了?！鄙弦把砹艘幌伦约旱念^發，推門準備離開。

“稍等?！贝迳嫌坪白Ψ健?

“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上野熏停下腳步，身穿和服腳踩木屐的她看起來就像是畫中人一般典雅。

屋外的雨又大了。

厚重的烏云擋住月亮，讓街道顯得壓抑，偶爾會有一瞬白光亮起，隨之而來的是滾滾雷聲。

“你帶傘了嗎？”村上悠問道。

“沒?！?

“不介意的話，就先拿去用吧?！贝迳嫌瓢研裆系膫氵f給對方，“外面的雨很大?！?

上野熏回頭看向村上悠。

打量幾眼后，點頭從村上悠的手中接過了傘。

“謝謝?！?

……

“村上，早上好。”

“早?！?

“早上好。”

“早?！?

村上悠如同往常一般，提前十五分鐘左右抵達公司。

進入公司后，一路都有同事主動朝他打招呼。

他沒有朋友，但人緣不差。

這并不矛盾。

從上學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具體的表現為如果是兩人一組的分組活動，那么幾乎沒有人會主動邀請他一起參加，但如果是三人及以上一組的分組活動，就會有很多人選擇邀請他一起組隊。

上班后，也差不多如此。

最初女同事主動打招呼的情況比較多，不過現在很多男同事也會主動向他打招呼。

大概是因為他快晉升課長了。

研發課的人數較少，所以沒有設立系長的職務，村上悠可以直接從主任晉升為課長。

他來到工位上整理好個人物品，然后開始工作。

接近中午時。

“村上主任，田中部長有事找你。”隔壁工位的佐藤開完會之后，對村上悠說道。

“知道了。”

村上悠點點頭，朝部長辦公室走去。

他并不害怕部長。

能在相當看重資歷而不是能力的霓虹公司快速晉升，不是因為他的能力卓越到不需要熬資歷，而是因為有部長的提攜——

在他大四開始給部長的兒子當家教，一直到去年才結束。

村上悠思索部長喊他過去的目的。

應該是晉升的事情吧？

原則上是公平競爭，但是霓虹公司上下級分明，部長就是原則。

而原則現在是站在他這邊的。

村上悠路過課長辦公室時，稍微駐足幾秒。

前任課長因為車禍意外去世，而馬上這間辦公室就會迎來新的主人。

他繼續往前，敲響部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吧?！?

田中部長的聲音響起。

村上悠推開門進來，看起來約莫五十歲有些禿頂的田中部長此刻正靠在辦公椅上，黑絲包臀裙的年輕女秘書站在他旁邊。

“村上，要喝點什么嗎？紅茶或者咖啡。”田中部長問道。

“有勞部長大人費心了，不過我現在不渴?！?

“……也行，直接說正事吧?！?

田中部長拿起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大概是因為昨天的暴雨導致空氣濕度大，讓辦公室里面有些悶熱。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已經在這工作了三年對吧。”

“是?！?

“你的個人能力很強，公司也認可你的付出……”田中部長頓了一下，“不過，最近公司的制度發生了一些改變。”

村上悠愣了愣。

這是在說他課長的位置不穩了嗎？

“是競選制度有什么變化嗎？”

“這倒不是……”田中看向一旁的女秘書道，“把公司剛剛頒布的文件給他看。”

“嗯？”

村上悠疑惑地接過文件。

“這是公司制度的修訂版，今天早上剛修訂的?！?

田中部長雙手交叉托住下巴，目光有些躲閃地看向其他地方，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依舊保持沉默。

這樣的反應，令村上悠感覺奇怪。

一個課長而已……

就算是真的被別人截胡了，也不至于是這個反應。

村上悠翻看修訂版的制度，不過看了很久都沒有看出其中有什么變化，每一條都和之前的規定一模一樣，直到翻到最后一頁時才找到不同。

公司新加了一條規定。

【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性研發課員工，在競選課長期間，不得在上午八點四十二分左右一分鐘之內，先邁左腳踏入公司】

與此同時，田中部長終于開口道：

“村上悠，我現在宣布你因為先邁左腳踏入公司被開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