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開啟的剎那,一股潮濕的風迎面撲來,帶著谷物發酵的酸味與腐土的氣息。三人屏住呼吸,緩步踏入那片詭異的空間。
眼前的景象令人錯愕——他們竟置身于一片曬谷場中,四周是高聳的石墻,墻上嵌著無數雙空洞的眼睛,仿佛有看不見的東西在注視著他們。谷場上鋪滿了稻谷,但那些稻谷并非金黃飽滿,而是泛著暗紅色澤,像是被血水浸泡過一般。
“這是……什么地方?”王援朝低聲問道,握緊了工兵鏟。
胡天青沒有回答,他低頭看向腳下,發現腳下的稻谷下隱約露出一塊青銅板,上面刻著熟悉的八卦紋路。他蹲下身,用匕首輕輕刮去覆蓋其上的塵土,赫然顯現出一枚陰陽魚圖案。
“這地方不對勁。”楊文錦皺眉,“我剛才看到幾個戴草帽的人影從那邊過去了。”
她指的方向是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幾道菜肴,香氣撲鼻,但在燈光映照下,那些菜色卻顯得異常怪異——每一道菜的表面都微微蠕動,像是有東西藏在里面。
“別碰!”胡天青猛地拉住正要伸手的王援朝,“這些不是普通的飯菜。”
話音剛落,桌上的一盤炒蛋突然炸裂開來,十幾條黑色蠱蟲從蛋液中竄出,直撲三人面門!
王援朝揮動工兵鏟,將幾只蠱蟲拍碎在地上,腥臭的液體濺起,在空氣中留下一道刺鼻的氣味。
“這他媽的是陰兵宴!”胡天青咬牙低吼,“有人在設局等我們!”
楊文錦迅速后退幾步,掏出背包中的糯米袋,一把撒向桌面。糯米落地,竟如遇熱鍋般滋滋作響,隨即化作一團白霧。白霧散去后,桌面上浮現出一串模糊的字跡。
“歸位者,入席。”她念出那行字,臉色愈發凝重。
“又是這個詞……”王援朝喃喃自語。
胡天青蹲下身,仔細查看桌底,果然發現了幾枚銅錢,排列成一個奇怪的陣形。他取出羅盤,指針劇烈跳動,最終指向銅錢中心的一點。
“這是‘鎖魂幣’。”他說,“傳說中只有真正死去的人才能觸碰而不受反噬。”
“那就別碰。”王援朝立刻縮回手。
可就在他們準備撤離時,王援朝無意間一腳踩在其中一枚銅錢上。那一瞬間,整個曬谷場忽然響起一陣低沉的吶喊聲:
“歸位……歸位……”
聲音來自四面八方,仿佛有無數人在齊聲呼喚。緊接著,周圍的虛影開始增多,一個個戴著草帽、穿著破舊衣服的身影從谷堆中緩緩升起,他們的臉模糊不清,但手中卻拿著與三人相同的裝備。
“這不是幻覺……”楊文錦的聲音有些發顫,“他們是……過去的我們?”
“走!”胡天青大喝一聲,拉著兩人鉆入桌底。
桌下竟是一條地下河,水流湍急,泛著幽綠色的光。三人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冰冷的河水瞬間包裹全身。
水流將他們沖得東倒西歪,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在一個干涸的碼頭邊停下。三人爬上岸,喘息未定,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艘破舊的木船靜靜地停泊在岸邊,船上飄著炊煙,似乎還有人正在做飯。
“鬼船……”王援朝喃喃道。
胡天青率先踏上甲板,腳步輕盈。楊文錦緊隨其后,她的項圈忽然發出微弱的光芒,指向船艙深處。
“那里有東西……和我有關。”她說。
三人走進船艙,只見灶臺上放著一口鋁鍋,鍋蓋半掩,里面傳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掀開鍋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藥香夾雜著腥臭撲面而來。
鍋里燉著的,竟是數個人形蠱蟲,它們四肢蜷曲,仿佛還在掙扎。
“這是……‘活尸蠱’。”楊文錦的臉色變得煞白,“我媽當年就是因它中毒。”
她顫抖著翻開角落里的病歷本,一頁頁翻下去,直到某一頁讓她徹底僵住了。
“1983年,患者:楊秀蘭,診斷結果:金蠶蠱中毒。”她低聲念出名字,那是她母親的名字。
“你媽怎么會在這里?”王援朝驚訝地問。
“不可能……”楊文錦搖頭,“她根本沒來過這里。”
就在這時,船身劇烈晃動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下方拉動整艘船。胡天青快步走向船尾,掀開一塊破布,下面竟是一盞骷髏燈,燈內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
他拔出腰間的金針,精準地刺入燈芯,火焰頓時熄滅,而水面之上,赫然浮現一行用黑血寫成的文字:
**“1962→ 1958→ 1990”**
三個數字像箭頭一樣連在一起,指向一個未知的方向。
“我們在時間里打轉……”胡天青喃喃道。
“那我們要怎么出去?”王援朝焦急地問。
“逆流而上。”胡天青抓起一根綁著紅綢的槳,劃向相反方向。
隨著船只緩緩前行,水面倒影漸漸發生變化。楊文錦低頭一看,自己的倒影竟然變成了她母親的模樣,脖頸處的項鏈裂痕也與她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
“媽……”她伸出手,想要觸摸倒影,卻被胡天青猛地拽回。
“別看!”他厲聲道。
就在此時,前方的水面上,一輛吉普車緩緩浮出水面,車牌號碼與他們帶來的越野車完全一致。
楊文錦的心臟狂跳不已,耳邊仿佛又響起那句低沉的呼喚:
“歸位……歸位……”
胡天青猛然回頭,看見船尾站著一個人影。那人背對著他們,身穿中山裝,手中握著一本泛黃的《赤腳醫生手冊》。
“你是誰?”他厲聲質問。
那人緩緩轉身,露出一張與胡天青一模一樣的臉。
下一秒,整艘船劇烈搖晃,船體發出撕裂般的聲響,仿佛即將解體。
“抓緊!”王援朝大喊。
但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船身猛地一沉,三人連同那神秘身影一起墜入漆黑的水面之下。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