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嶄新的沖鋒衣袖口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熒光，像是某種無聲的召喚。胡天青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那片布料，眉頭皺得更深。

“這不是現(xiàn)代登山服。”他低聲說，“這是軍用級防水面料。”

王援朝聞言立刻湊過來，伸手一扯，整塊布料應(yīng)聲撕裂，露出內(nèi)襯中一行模糊的編號：“GL-7926……這編號……我見過！”

楊文錦也蹲下來，盯著那串?dāng)?shù)字，臉色瞬間變了：“這是1979年三線軍工廠的生產(chǎn)批次碼。”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蟲谷的風(fēng)穿過林間，吹動那些仍在飄落的人皮，發(fā)出沙沙的響聲，像無數(shù)低語。

“你們的意思是……”她聲音發(fā)緊，“有人穿著這種衣服進了這里？”

胡天青站起身，抬頭望向遠處霧氣繚繞的山脊，“不止一個人。而且他們不是誤入——他們是沖著這個地方來的。”

三人對視一眼，各自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信息：這座山谷，并非終點，而是某個更大謎團的起點。

他們迅速整理裝備，沿著石板上的痕跡繼續(xù)前行。隨著深入密林，地勢逐漸抬升，空氣中開始彌漫出一股奇異的味道——不再是腐葉和蠱蟲的腥臭，而是一種混雜著鐵銹與機油的氣息。

“不對勁。”王援朝嗅了嗅鼻子，“這不是自然環(huán)境里的味道。”

“是人為的。”胡天青點頭，“我們快到了。”

果然，不多時，前方濃密的藤蔓后，隱約露出一塊巨大的巖壁，表面被歲月侵蝕得斑駁不堪，但依稀可見人工雕琢的痕跡。

“那是……”楊文錦睜大眼睛，“門？”

三人撥開藤蔓，一座被苔蘚覆蓋的石門赫然顯現(xiàn)眼前。門高約兩丈，寬逾五尺，正中央雕刻著一幅復(fù)雜的浮雕圖案——九個頭戴羽冠的身影圍成一圈，手持銅鈴、骨笛、長矛，中央是一尊青銅鼎，鼎口騰起火焰般的紋路。

“九黎祭壇？”楊文錦輕聲念道，“這和我們在船墓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不止。”胡天青指著浮雕邊緣一處細節(jié)，“看這個符號，是觀山太保的標(biāo)記。”

王援朝繞到門側(cè)，發(fā)現(xiàn)石壁上嵌著一塊金屬牌，銹跡斑斑，但仍能辨認(rèn)出幾個字：

勐卯土司陵

“土司墓？”他皺眉，“這地方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規(guī)模？”

胡天青沒說話，只是取出羅盤，輕輕一拋。三枚永樂通寶旋轉(zhuǎn)落地，排成棺字位，針尖指向門縫深處。

“里面有東西。”他說，“活著的東西。”

“或者曾經(jīng)活過。”楊文錦補充道。

王援朝上前一步，雙手按在石門兩側(cè)的門環(huán)上，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他低頭細看，發(fā)現(xiàn)門環(huán)下方有幾處凹槽，形狀奇特，像是某種機關(guān)鎖孔。

“這門需要鑰匙。”他轉(zhuǎn)身看向兩人，“或者……密碼。”

胡天青掏出銅錢卦象，再次卜算，片刻后道：“節(jié)氣。”

“什么？”王援朝愣住。

“這些凹槽排列方式，對應(yīng)的是二十四節(jié)氣。”楊文錦忽然開口，她的手指撫過項圈上的銀飾，“我小時候聽外婆說過，苗疆祭祀門禁，常以節(jié)氣為引。”

她摘下項圈，輕輕貼上門環(huán)下方的凹槽。果然，項圈上的銀飾完美契合其中一部分機關(guān)。

“試試。”胡天青提醒。

楊文錦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項圈上。剎那間，銀飾泛起幽藍光芒，整座石門隨之震動，塵土簌簌落下，一道縫隙緩緩打開。

“成了！”王援朝興奮地抓住門邊，用力一拉。

轟隆一聲，沉重的石門終于開啟，一股濃烈的機油味撲面而來，嗆得三人連連后退。

“這他媽是什么味道？”王援朝捂住口鼻。

“不是霉味。”胡天青皺眉，“也不是尸氣。”

“是機器油。”王援朝肯定地說，“我在部隊修過坦克，這味道錯不了。”

三人緩步踏入墓室，眼前的景象讓他們?nèi)颊×恕?

墓室內(nèi)燈火通明，墻上懸掛著數(shù)盞防爆燈，顯然是后來安裝的。四周墻壁光滑平整，不似天然洞穴，倒像是經(jīng)過現(xiàn)代工程改造后的空間。最令人不安的是，墻角整齊擺放著數(shù)支蘇制沖鋒槍，槍口統(tǒng)一朝向墓室中央的祭壇。

“AKS-74。”王援朝一眼認(rèn)出型號，“蘇聯(lián)七十年代的制式武器……可這些保養(yǎng)得太好了，最多也就用了幾年。”

胡天青走到祭壇前，目光落在中央的青銅器皿上。那是一個三足鼎狀容器，表面刻滿古老的符文，但底部卻焊接著一段金屬管，連接著地面一個類似發(fā)動機的裝置。

“他們在用古法煉什么東西？”他喃喃自語。

楊文錦則注意到角落里一只普通的搪瓷缸，缸底殘留著一層紅色粉末。她小心地撿起缸子，翻看底部編號：

1958·南疆工兵團·第37號

“又是1958年……”她低聲說，“這個年份到底意味著什么？”

胡天青接過搪瓷缸，仔細觀察那層紅色粉末，忽然神色一變：“這不是普通粉末……是尸蟞丹的殘渣。”

“尸蟞丹？”王援朝皺眉，“你是說那種能讓尸體保持活性的蠱藥？”

“沒錯。”楊文錦點頭，“但這配方只有苗疆最古老的蠱師才知道，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胡天青沉思片刻，緩緩道：“也許……這座墓，不只是古代土司的陵寢。”

“你是說……”王援朝瞪大眼。

“它還是某個組織的秘密實驗基地。”胡天青語氣凝重，“一個結(jié)合了古老巫術(shù)與現(xiàn)代軍事科技的地方。”

就在這時，王援朝腳下踩到一塊松動的磚石，整個人踉蹌了一下。他彎腰扶正，卻發(fā)現(xiàn)磚石下壓著一枚金屬徽章——1979年三等功獎?wù)拢趁婵讨恍行∽郑?

祭壇東南三尺，密道入口

“這是……”他剛要開口，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

“嗡——”

一種熟悉的蜂鳴聲在墓室上方回蕩，三人猛然抬頭，只見石壁裂縫中，無數(shù)黑影正緩緩爬出——是食蠱蟲群！

“糟了！”楊文錦驚呼。

胡天青猛地拽住她往后退，同時大喊：“王援朝！找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