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讓將士們的家人都能溫飽，孟凡讓將士們都能得到應得的獎賞……李靖扭過頭去，再不愿看孟凡一眼。

人心都是肉長的。

親眼看過十年前孟凡的那些舉動和策論，哪怕知道孟凡如今犯下的罪過，他也無法在像是之前那般看著孟凡被斬首于市集！

功過無法相抵！

孟凡做錯了事情不假。

孟凡的功勞也不假。

只能說上一句世事無常，換做誰也想不到，一個人的變化居然能有如此之大。

魏征臉皮顫動：“孟兄……孟凡他……一直都非常有才華?！?

“當年我還在太子……李建成身邊之時，時常能夠聽到他的名字和他的功績，府中其他幕僚和李建成，都非常忌憚于他的才華，也嘗試過不少法子，想把他從秦王的身邊挖走，實在不行也要離間他和秦王之間的感情?！?

說起過往，魏征神情恍惚。

和李靖、房玄齡、杜如晦等人不同，他們都是孟凡的同僚，不需要付出就可以得到孟凡之策帶來的好處。

而魏征不同，魏征實曾經站在孟凡的對立面，實打實體會過此人帶來的棘手。

當年的東宮之主，太子李建成，不止一次的因為孟凡在府邸內大動肝火，摔摔打打杯盞花瓶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的。

因為孟凡給李世民帶去的好處和名聲，李建成指著幕僚和手下的鼻子痛罵都是常事。

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仿若隔世。

“只是……”說到這里魏征停頓了一下，眉頭緊皺，眉心呈現川字型，語氣中帶著疑惑和不解：“當年的孟凡也不是金銀就能情誼收買之人?。俊?

否則太子李建成早就挖墻腳成功了?。?

那樣的話今日究竟會如何還不好說呢！

“大抵是因為，人都是會變的吧！”

房玄齡看一眼天幕上氣宇軒昂的青年，在看跪在泥塵之中的孟凡，他止不住的搖頭。

“這些計謀這些策論，我也只在陛下的口中曾經聽說過，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夠親眼見證，更沒想到……”房玄齡垂眸看向不遠處的孟凡，語氣悵然若失。

房玄齡沒想到，孟凡的才學和能力，比他曾經聽聞的那些傳說要更加神乎其神。

如若當年處于和孟凡相同的情況下，房玄齡肯定自己做的不能比孟凡更好，孟凡真的是把方方面面都給考慮到了。

“十年……只是十年而已??！”

房玄齡的聲音忽然變高，他在大聲質問孟凡，也是在大聲自己和其他同僚。

“為何能說出天下之愿的孟凡，就變成了今日模樣？”

“難道說權利、財富這些俗物，真的會腐蝕人心？”

“難道陛下給予孟凡的殊榮和權利，都不足以讓他壓下心中的野望，以至于他非要走到這一步！”

杜如晦、魏征、李靖等人沉默。

他們不約而同的遙遙看向孟凡。

他們的眼神都在質問孟凡——為何？這究竟是為何？

李世民作為天幕畫面中的另一位當事人，他的心情才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為復雜的那一個。

十年前的孟凡啊……李世民的眼神有些恍惚。

小秦王和孟先生，是心靈相通、肝膽相照、可以托付后背生死，共論天下的至交，摯友，是走在為開萬世之太平道路上的同路之人。

皇上和孟凡，是兩看相厭的君臣，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在這十年之間，因為孟凡一次又一次的囂張跋扈、不知收斂，被磨平磨的一干二凈！

比群臣更加震驚的，是下方的長安城百姓。

從未見過孟凡這一面的百姓們臉上都露出了震驚、難以置信、宛如做夢的表情。

“天幕上的這位先生，當真和狗官是同一人？”

有人伸出手指，顫顫巍巍的指向孟凡的方向，語氣里是不敢相信和崩潰。

孟凡？

這是孟凡？

不！

他們不相信！

“好像……還真是一個人？臉長得還挺像的……”

“嚇人！這也太嚇人了吧！這是狗官能說得出來的話？”

“什么為天地、為生民……老漢我都沒聽懂！但是那最后一句，為萬世開太平……呸！叛國通敵！狗官可恨！”

“都說人心易變，狗官的心更是壞透了！黑了心肝腸胃！”

“無論十年前狗官是不是個好官，我只知道，三年前，陛下初登基，天下大旱，這個狗官貪官依舊沒有放過我們百姓！誰敢說他是個好人！誰敢！”

百姓高呼的聲音撕心裂肺，震的周圍所有人大腦嗡嗡作響。

他們不由得都想起了三年前發生的事情。

貞觀元年。

陛下初登基。

本以為會風調雨順，民生太平，沒想到……大唐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旱災！

蝗災！

田地里顆粒無收！

百姓流離失所！

最嚴重的時候，長安城每天都會有被餓死的百姓！

身為皇帝的李世民頂著國庫不豐腴的壓力，咬牙開倉賑災！

錢沒有了可以再賺，糧食沒有了可以再攢，但被餓死的百姓就真的被餓死了！

無論是為了人口還是為了大唐的未來考慮，賑災都是必行之策！

但朝廷能夠給予的賑災糧食不多，就算熬成粥也只能勉強應付饑荒。

然而！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賑災糧食還是被人換成了麩糠！

麩糠！

給人吃！

就為了得到那么一點糧食，在荒年可以賣出想象不到的天價。

而這件事情被查出來，其背后的罪魁禍首，也正是孟凡！

“那是我們的救命糧！沒心肝的玩意兒！這是根本不給我們活路?。　?

“該死！狗官該死！貪官該殺！”

“殺！殺殺殺！”

百姓們再次大聲咒罵起來。

孟凡才高八斗又如何？

他們只知道，孟凡貪污了本來應該屬于他們的糧食！

孟凡讓他們吃不飽飯！

孟凡讓他們活不下去！

那孟凡就應該去死！

“老天爺不開眼??！居然還為這種人說話！”

“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讓他償命！”

“償命！”

百姓暴動。

面容猙獰憤怒，恨不得能夠立刻沖到處刑臺上，生啖其肉！

唯有這般，才能叫他們心頭的怨氣稍稍消下去那么片刻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