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臣癱軟跪地，田國華看見自己掌紋正與鐵塔模型的斗拱結構完美重合。殿外突然傳來潮水般的喧嘩聲，樞密院承旨慌張跑進來：“稟官家，汴京百姓聚集在宣德門外，說...說要燒了妖人的瓦舍！“仁宗指尖一頓，朱砂筆在誥身上洇出紅暈：“田卿，爾等的'監理認證'連市井小民都驚動了？“田國華剛要解釋，鐘明熙突然捧著青瓷碗擠到御前：“官家請看這碗底釉色，正是百姓傳言的'妖光'。“她指尖輕彈碗沿，清越的共鳴聲中，碗底“監理認證“的朱印泛起漣漪般的虹彩。葉清臣的隨從立刻尖叫：“妖瓷現形了！“殿中侍衛“唰“地拔刀，卻見仁宗接過瓷碗對著日光細看：“朕記得《天工開物》提過，這該是釉里摻了石英砂？““正是五份石英配三份長石。“鐘明熙從荷包排出各色礦料，“汴河灘的孩童都能撿到這些。“她話音未落，殿外喧嘩突然變成整齊的夯歌聲，仔細聽竟是“監理瓷，盛飯不餿“的童謠。文彥博捋須輕笑：“葉大人所謂的'民怨'，怕是沒問過東角樓街的食肆掌柜？““官家明鑒！“葉清臣突然拽過個衣衫襤褸的老漢，“這老匠親口說妖人用邪法奪了他窯口！“老漢哆嗦著捧出個開裂的陶坯，郜志軍鋼尺一量就冷笑：“含水率超標兩成，按《窯器說》該慢火焙三日，你們趕工只燒一天。“他尺尖挑開坯體，露出夾生的胎土，圍觀官員頓時掩鼻后退。蘇綰綰的琉璃燈突然自動亮起，LED光斑照在老漢手上：“諸位看這老繭，是常年捏塑瓷胎的手。“她手機鏡頭對準老漢指甲縫，“但這黑泥卻是炭場運煤工的痕跡。“人群嘩然中，老漢突然跪地痛哭：“小老兒被逼著冒充匠戶，三司大人說砸了監理瓷就給十貫錢......““好個十貫錢！“游福江的齒輪箱突然彈開，銅齒輪滾到老漢跟前，“你摸摸這齒輪溫度，可燙手？“老漢下意識觸碰，突然驚呼：“涼的！坊間都說妖器摸起來燙手！“滿殿頓時哄笑，連珠簾后的宮娥都掩袖偷笑。葉清臣臉色鐵青：“縱然如此，虹橋商賈聯名狀在此，說妖人改橋后生意跌了三成！“阮青禾的紅袖突然甩出卷軸：“這是橋頭茶肆王婆的賬本。“她展開泛黃的麻紙，朱砂勾畫的盈利曲線節節攀升，“自從加裝游工設計的防雨檐，雨天客流量反增五成。“她袖中又滑出串銅錢，“諸位再看這'監理通寶'，可是王婆硬塞給我們的利市錢。“殿角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眾人回頭只見個總角小兒指著鐘明熙尖叫：“娘親快看，瓷娘子眼珠會變色！“那孩子舉著的碎瓷片上，鐘明熙的倒影瞳孔正泛著青瓷般的釉光。她笑著蹲下身：“小郎君好眼力，這是官窯秘色瓷的映色原理。“她掏出個小瓷人遞過去，“送你個會變色的摩喝樂，對著日頭轉就有七色光。““且慢！“王逵突然攔住孩子，“誰知這不是攝魂妖法？“他肥厚的手掌剛碰到瓷人，釉面就顯出他貪杯漲紅的醉臉輪廓。滿殿竊笑中，仁宗突然輕叩御案：“朕倒好奇，葉卿說的聯名狀有多少人畫押？“樞密院承旨小聲稟報：“三...三十七人，但虹橋兩岸商戶實有四百余家......“殿外夯歌突然變成歡呼，侍衛慌張來報：“百姓在虹橋頭立了功德碑！“田國華趁機展開監理日志，空白頁浮現出碑文拓片：“'監理七賢'四字用的是郜工教的標準化字體。“他激光筆掃過拓片，紅光勾勒出碑陰刻的四百多個商戶花押。葉清臣突然拽過隨從耳語，那人剛溜出殿門就被阮青禾的安全繩絆倒，懷里掉出未拆封的聯名狀卷軸。“好個'民怨沸騰'！“文彥博用笏板挑開卷軸，露出大片空白，“葉大人連朱砂都備好了，是要現編人名么？“此時殿外涌入十幾個挑擔的貨郎，最前頭的漢子放下沉甸甸的褡褳：“官家，這是小人們湊的萬民傘，傘骨用的可是監理認證的鐵力木！“傘面展開的剎那，田國華掌心的墨紋突然蔓延到傘紙上，化作四百道金線匯成的汴京街巷圖。仁宗突然起身離座，珠簾晃動間露出帶笑的眼睛：“朕記得葉卿說過，民心如秤？“他指尖輕點萬民傘，傘面金線突然流動起來，組成“水能載舟“的篆文。葉清臣面如死灰地跪著，他背后那堵“民怨“筑起的高墻，正在四百個商戶的喝彩聲中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