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你學校老師教你的禹步走一遍我看看。”

“是！”

誠天腦中迅速構(gòu)想出一個九宮格，幻想自己站在中間的五空本位，然后在一坎二坤三震四巽六乾七兌八艮九離共八個宮位來回移動。

他的雙腳有時同處一宮，有時又分踏兩宮，身體忽而右旋，忽而左閃，忽而又后退...

由于他的身體始終保持一個高度，只有腳下在快速移動。從遠處看，當真穿梭如蝶，有如鬼魅。

作為道部的基礎(chǔ)步伐，掌握好禹步對每一個學生來說無疑都是一門必修課。

“還不賴。”

老道招招手，示意誠天停下。

“這種凡人的東西掌握熟練即可，無需耗費太多時間。讓你看看...什么叫只有仙人才會的真正的禹步。”

誠天連忙退到一邊，睜開天眼。

只見老道古井無波，體內(nèi)元炁也沒暴動，只是抬腳輕輕踏前一步...

嗯？

誠天眼睛睜大。

這腳看似平平無奇，但誠天分明看到老道踏下的瞬間，腳底與空氣接觸的地方浮現(xiàn)出一道“波紋”，一圈一圈向外散去。

就像老道這一腳沒有踏在空氣，而是湖面...

“呼~”

一陣清風忽然自老道腳下盤旋而起，卷起幾縷敗花殘葉，扶搖直上。

老道氣勢在風的加成下，似乎強盛了幾分。

借著風勢，他再次踏出一步。

“咔！”

無聲處似有驚雷炸起，誠天一驚，再一抬頭，只見林中鳥兒紛紛離開枝頭，叫囂著沖向天空。

“風起乾門，雷發(fā)震宮。流金火鈴，離兌正沖。”

老道踏出第三步，一股無名之火忽然從地心奔涌而出，火借風勢，焰浪滔天！

而老道此刻也化身謫仙，被這股力量推舉著，越升越高...

誠天張大嘴，看著師父在空中一步踩出一個異象，心神大震。

在他的視野里，無數(shù)條波動疊在一起，有高有低，有長有短，根本無法區(qū)分是何種元炁，哪種八字屬性。

老道還沒結(jié)束。

“次踏北坎，天河浩蕩。借坤之勢，其用無窮！”

話音剛落，一股晶瑩的河水奔流浩蕩，從天而來，接著大地震動，一股肅殺之意彌漫開來。

每一步落下，老道身上的氣勢就會強盛幾分，而且是在每層基礎(chǔ)上疊加，五步下去，老道渾身聚集的天地之力強盛了已經(jīng)十倍不止！

不僅如此，天地之力配合攢聚的五行之力更是形成一股恐怖的威壓...

一時間，桃林中狂風大作，地面開裂，樹木斷折，連風中夾雜的樹葉都成了一片片堅硬的飛刀，深深嵌在樹干當中。

誠天愣生生被這股氣勢推得倒退幾步，撐開戊土元炁護住全身，另一只手將囡囡一把拽過，護在身后。

他已無暇顧及履天七禹，光是這招的余威就已經(jīng)快要招架不住。

就在老道抬起腳要踏出下一步時，他忽然收腳，渾身氣勢盡數(shù)收斂。

轉(zhuǎn)瞬間，水消火散，風停雷去...

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老道輕輕踏在地上，呼出一口氣，身上青黃閃爍，向周圍折斷的草木和腳下的大地一指。

草木被青光裹著重新栽了回去，而那幾顆被攔腰截斷的桃樹頓時接了回去，被青光一繞，清晰的斷痕竟消失不見！

不僅如此，連開裂的地面在黃色元炁的滲透后也被修復到完好如初。

“這...”

誠天半張著嘴望著跟之前毫無二致的景象，大腦有些宕機。

他早早就開啟傅里葉變換，更是通感境大開，眼耳口鼻身同時感應(yīng)，想觀察師父體內(nèi)元炁的流動方式。

但是沒有！

一點元炁流動也沒有！

就好像師父真的只是動了動身體，簡簡單單踏出那幾步，就輕而易舉聚集了天地元炁，造出剛才那一場堪稱毀天滅地的恐怖場景！

但是...這怎么可能？！

他無法想象剛才最后一步如果師父真的踏出，會是如何一番令人震撼的光景...

“如何？”

“不愧是仙人才會的招式，當真仙家手段，仙家手段！”誠天發(fā)自肺腑道。

老道得意洋洋的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

“師父，您是神仙嗎？”

“你師父是神仙還用在這破地方開學校？”

“啊？”

“我是說...你師父要是神仙還用得著讓你來這破學校？”

俗道人趕緊改口。

“哦...”

好險好險...差點嘴瓢。

老道咳嗽兩聲，見誠天沒有懷疑，稍稍放寬心。

“師父，您到底是什么境界？”

誠天從一開始只知道自己師父是個高人，但到底有多“高”，他完全沒有概念，也沒有費心問過。

畢竟自己才接觸修道幾個月，連境界都只知道個大概，目前更是只見過五炁境高手過招，唯一一個象形境還被自己不小心一刀捅死了...

但剛才俗道人露的那一手，徹底勾起了他的好奇。

這種手段...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前幾境神通者能達到的。

“為師境界你無需知道，只要知道你師父是個高手就夠了。”

誠天見自己被敷衍過去，有些心有不甘，不過倒是可以去問問校長，他倆不是好朋友嗎，應(yīng)該知道師父的境界吧。

如果校長也不知道那就自己回頭去藏書閣找關(guān)于境界的書好好研讀一下，了解了解各個境界的神通，通過師父展露的手段總能推斷出來。

而且自己好歹也算是半個“高手”了，如果連境界都不懂不免令人笑話。

“何謂高手？”

老道突然扭頭望向誠天，目光灼灼。

“高手？”

誠天撓撓頭...

他的腦海里忽然想起一句不知道從哪看到的句子。

“夫高手者...明乎氣運之道，通乎斗戰(zhàn)之技，審乎敵動之勢，達乎攻防之理！”

“嗯，說的不錯。”老道頷首，“能做到你說的幾點，確實能稱為一個高手了。不過只能算是二流高手。”

“我問你，什么又叫君子？”

“君子？”

“君子一詞涵義太過廣博，弟子不知該怎么回答。”

“夫君子者！”老道突然高聲道，“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敗之數(shù)，審乎治亂之勢，達乎去就之理。”

誠天點點頭，蹙眉思索師父的話。

“不是君子的高手只能算二流高手，最多成為江湖聞名的俠客，但若要挽天地之既倒，救世人于水火，非君子高手不可為！

這，才是第一流的高手！”

誠天有些疑惑，不知師父突然跟自己講這些干什么。

“既要成為高手，也要成為君子，明白了嗎？”

“弟子必牢記師父訓誡！”

“好，莫再廢話！我來教你履天七禹的精髓。”

...

接下來的時間，老道開始手把手教誠天這門在上古時期堪稱神技的履天七禹步。

“履天七禹步不是一門簡單的身法，剛才你也見識到了，練至大成，其中蘊含的攻伐之盛，不下任何元炁戰(zhàn)技！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履天七禹不消耗元炁，而是借天地之力，一步一乾坤！

每踏出一步，威力便會強大一分，如果你有本事頂住天地威壓，一連踏出幾十步，就是天上神仙也得被你踩下來！”

誠天倒吸一口涼氣，喉結(jié)上下聳動。

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履天”二字的涵義。

履天，履天...連天都能履，這天大地大，還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去不得的？

老道一點一點向誠天解釋履天七禹這門身法的奧秘以及練習的步驟。

而誠天則終于明白這門元炁戰(zhàn)技的奧秘。

跟巽步，水行術(shù)等元炁戰(zhàn)技不同，履天七禹是通過自身的元炁力量與天地元炁形成共振，由風化雷，由雷生金火，再由金火生水...

將“坎坤震巽乾兌艮離”八個卦象的威力依次引動，再依次疊加，最后借天地之勢對敵人造成毀滅性打擊。

所以幾乎不消耗自身元炁力量，哪怕消耗的也是作為引動天地之力的引子，剩下的則全然憑借天地中的元炁。

像誠天這樣的初學者，恐怕只能通過十分元炁引動一分天地之力，厲害點的能做到十分引動十分。

而到了俗道人的境界，恐怕只用一分就能引動百分！

那時候，才配稱做是真正的履天七禹。

‘原來并非師父沒有動用自身元炁，而是自己的關(guān)注點從一開始就偏了。’

“多看，多悟，這招可不是勤加練習就能練會的。”

“履天七禹的關(guān)鍵就在于體察天地間的元炁波動。用己身元炁合天地元炁，天人合一。”

說著，老道腳下出現(xiàn)了輕微的元炁波動，誠天看的仔細，那是乙木和甲木的波動。

為了避免威力疊加，老道只踏出第一步就停下，然后從新踏，讓誠天在一旁一遍一遍觀摩。

他現(xiàn)在也算是摸透了自己這名徒弟的習性。

他是一名純“實踐型”選手。

給他本功法可能一兩天都不一定能練成，但只要手把手教一遍，基本就會了。

而誠天則瞪大眼睛，豎起耳朵仔細觀察老道每次腳踏下的位置...

“一分陽金，兩分陽土，不對，一分陽，一分陰...一分水，一分陰火，還有五分木...”

誠天小聲絮叨。

“念叨什么呢？什么又又的。”老道一臉狐疑瞪向誠天。

“弟子在感應(yīng)師父腳下的五行元炁。”誠天呵呵笑兩聲，然后又低頭細心觀察去了。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如此復雜的元炁組合，比起只有兩種天干地支組合而成的象形境，難度高了幾倍不止！

饒是他進了“通感境”也無法一下全部將解析清楚。

五行元炁？

聽這意思，這小子連其中不同元炁的份量都能感應(yīng)清楚？

老道雖然知道自己徒弟對五行元炁極為敏感，甚至讓他一度懷疑開了“慧眼”，但依舊每次都能刷新自己的認知。

在他認知里，能感應(yīng)出五行元炁對應(yīng)的八字能量就已經(jīng)是極少數(shù)神通者才能做到的了。

但要是再進一步讓他回答這其中有幾成是火，幾成又是水，這可萬萬做不到，而且他也沒聽說有誰能做到的。

但自己徒弟...目前看來，不在此列。

誠天在觀察一陣子后，心里大概有了譜，于是學著老道的樣子將體內(nèi)幾縷不同性質(zhì)的元炁雜糅在一起，并聚在右腳腳底，然后感應(yīng)了一下天氣元炁的變化，按照方位一腳踩在乾宮上。

毫無意外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不要將注意力只放在自己身上，更重要的是跟天地元炁的共鳴，做到天人交感。”

天人交感...誠天再次低下頭思考起來。

細細想來，師父剛才那一腳看似隨意，實際上元炁的釋放順序卻很有講究。

最重要的是...師父釋放的元炁幾乎跟當時周遭的元炁是...

一個頻率！

誠天猛地抬頭，他仔細體會乾宮方向元炁的種類，分布和密度...然后一腳慢慢踩下。

依舊什么也沒發(fā)生...

“果然還是不對嗎？”

‘這步法太過玄妙，也不知是哪位仙人想出來的，自身釋放的元炁與周遭元炁幾乎要做到嚴絲合縫才能觸發(fā)。’

誠天低頭暗忖。

而這...只是第一步。

根據(jù)師父所講，第一步是最重要，但也是最簡單的。

如果第一步都踏不出，后面幾步都是妄談。

但是，即使第一步踏出，后續(xù)的步伐如若要準確銜接上，需要的功夫，對元炁的操控，只會更難！

由于老道每一步踏出時腳底放出的元炁構(gòu)成都不同，而且震動順序也有很大差異，誠天無法全部記住，只能一步一步來。

練了半天，誠天依舊毫無頭緒…

一邊觀察，一邊嘗試，誠天終于在練了幾百遍之后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

那就是…天地之間的元炁是流動的！

哪怕自己上一秒準確計算出乾宮的元炁組分，但下一秒就會發(fā)生變化，哪怕這個變化十分細微。

也就是說…除非自己能瞬間確定并在體內(nèi)模擬出相應(yīng)元炁，否則…根本不可能成功。

三個時辰一晃而過，而誠天連半步都沒踏出去。

“不要心急，這門功法是差點失傳的上古神技，放在當世依舊是最強的那一列，你一時半會練不成再正常不過。”

老道微笑，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

他還真怕自己這個徒弟今晚將第一步學會。

要知道，自己當時學了足足半年才成功踏出第一步！

還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