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拔的工作，比想象的要艱難。

首先是他們所在的位置太高，從演武廳城樓上往下看，連他們摳鼻都覺得并不突兀。

但事實是，他忘記帶西洋鏡了。

既然裝備不齊全，那就站近點看。

一個早上，福康安總共挑出了六個人。

其中三個善于攀爬，三個善于騎射。

到了下午，有水上訓練，福康安直接選了四個還不錯的。

“剛剛有幾個火器更勝，為何不選？”海蘭察不解。

福康安灌了半壺水，這種破天氣又沒有空調，神仙也受不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選十人是做什么的？”福康安反問道。

他之前確實跟海蘭察探討過初步選拔條件，當時海蘭察提議選槍法準的。

福康安笑著說要選全能。

這話是說給乾隆聽的。

健銳營是乾隆手里的王牌，他福康安在王牌里面挑王牌，怎么著也得有個度。

當時設立健銳營，就是為了應付金川的石碉，攀爬都是著重訓練的。

也可以說，在健銳營，攀爬是必修課。

至于騎射，八旗子弟，騎射是出了娘胎就得會的。

水上訓練是為了多一項考量，福康安選的都是在船上較穩的，也不算動了乾隆的蛋糕。

“選十人為了用改良后的火器。”海蘭察回道，這就是他們的初衷，他自認說的沒問題。

福康安回到桌前繼續畫織布機圖紙，還有幾個零件需要精細尺寸。

“難道不是？”海蘭察走上前追問，但福康安只是笑笑，卻不解釋。

“小主子，那十名兵丁已經帶來了。”門外是烏什哈達。

就在十名兵丁選定的時候，他的臉都綠。

左翼居然只有三人，另外七人全是右翼的，若是被右翼翼長春寧知道了，估計要把嘴給笑歪了。

福康安來的時候，春寧正好有事奏請休沐，右翼由烏什哈達暫管。

原本把人送過來這種事，他可以派個人做，但已經吃了癟，就得看看福康安這小子葫蘆里買的什么藥。

“海蘭察，你去接手，我這邊還有幾筆就畫完了。”

烏什哈達一見出來的是海蘭察，便提議要一睹操練，說是營帳都準備妥當了。

對方這么熱情，海蘭察不好拒絕，請烏什哈達先去坐著喝喝茶，讓小祿子帶十名兵丁去換衣服。

“換衣服？”烏什哈達將口中的茶水咽下，“他們穿的是健銳營統一的衣裳。”

這個問題，海蘭察也問過福康安。

孩子本人的回答是，“團隊就要有隊服，已經裝在馬車里了。”

烏什哈達表情凝重，他覺得自己可能被糊弄了。

京里傳來的消息，把福康安的才能夸上了天，說什么天賦異稟，少有天資。

從選拔開始，他就一直派人注意福康安的一舉一動。

怎么看都是一個孩子，也就做了孩子可能會做的事情。

與養育營內的娃娃都差不多。

哦，不，不一樣，人家出生高貴。

想到此處，烏什哈達勾起嘴角，一臉不屑地看向茶杯。

一刻鐘后，門緩緩打開，福康安把一個木盒遞給海蘭察，“加急送進宮，皇上等著呢。”

海蘭察點了點頭，“十名兵丁已經帶下去換了衣裳。”

說起衣裳，福康安暗自發笑，他原本想在對付上畫個龍，表明龍的傳人。

但礙于當下身處于封建王朝，只能重新換圖案。

然后，他就換了個……

烏什哈達領著福康安到了新劃的營地，“這營地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看著營地，烏什哈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塊地方靠近靜宜園，東西都是最好的，他也曾想過能向皇上請求劃為左翼的操練營地。

誰知，竟送給了一個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小主子，他們都換好了，您瞧一瞧。”小祿子領著十名兵丁走來。

烏什哈達的臉從黑變為綠，這換的衣裳外型與他們所穿無異，只是這衣裳的背面，繡著很大的畫，一只待著翅膀的東西，正被一把魚叉摁在底下。

“這？”

此時海蘭察正好趕來，他皺起眉拍拍烏什哈達的肩膀，表示同情。

“這是西方的蟲。”福康安指著西方惡龍解釋道，龍這個字可不能提。

“那上面的魚叉？”

福康安看見烏什哈達指著圖案的手指在顫抖。

“制服西方巨蟲！”

福康安自豪地揚起了下巴，完美！

聽完解釋，烏什哈達點了點頭，慶幸他們左翼的只有三人。

他把福康安的話在心底復述了一遍，一定要說給春寧聽，畢竟其余七人都是他們右翼的。

怎么著，也夠那老小子喝一壺。

“奴才聽聞，他們十人要用改良的火器操練，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一睹風采？”烏什哈達本著來都來了，沒眼看的都看了，總能見到被夸贊的火器吧。

“今日天色已晚，你們十人先回之前的營帳收拾東西，海蘭察會帶你們去新的營帳。”福康安吩咐道。

十人看了看烏什哈達，不敢動身。

他們并不知曉福康安的身份，只覺得一個小孩子發號施令，有些荒唐。

“看什么看！”烏什哈達覺得自己今日虧大發了，怒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十個以后都聽這位小主子的。”

“左翼大人，留步！”福康安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這里面是個小玩意兒，希望尊夫人喜歡。”

烏什哈達猶豫著要不要打開看看，但福康安的意想不到，他已經不敢嘗試了。

“大人不打開看看？”

海蘭察湊近附和道，“打開看看，我也好奇是什么。”

烏什哈達勉為其難地開了個縫隙，然后閉著左眼，用右眼往縫隙里瞧。

海蘭察看著，烏什哈達那扭在一起的五官，漸漸舒展開來，緊接著嘴角勾起露出笑意。

世間竟有此物？

“什么好東西，非得藏著掖著？”烏什哈達的表情勾起了海蘭察的好奇心。

烏什哈達合上縫隙，朝著福康安施了一禮，“奴才多謝小主子厚愛！”

他把東西往衣袖一塞，興高采烈地出了門。

“你給他的是什么東西？”海蘭察追問道。

“沒什么，反正不是金銀，我阿瑪說，烏什哈達與他夫人很恩愛。”福康安從懷里掏出一張小圖紙，“送他夫人一個禮物，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