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讓他這么胡鬧下去了！”高晉將茶杯往地上一擲發出清脆的聲響。

江春停下手里的動作，抬眸望了眼三人的臉色。

尹繼善一臉淡然，摩挲著被馮老敲破的桌角。

而知府于懷中則看著被摔碎的茶杯，略顯心疼，這茶具看著就很名貴。

“高大人有何妙招？”江春問道，他就是想讓這兩淮鹽商都姓江，但不能他一人出手。

“江老這話就見外了，我們三人自然是為了早日結案，這是為公。而這事兒里里外外都是你江老一人受益，這是為私?！备邥x重新接過茶杯，捏起蓋子刮了刮浮沫。

“江老今日把我們三個都喊來，就是為了把事兒抬到面上來，這是完全不給退路??！”尹繼善接話道。

于懷中保持沉默，他這個胖墩墩的體型，需要多喝幾杯水來緩緩體力，而且遠在京城的表哥于敏中提醒過他，別人商量對策時，少摻和。

江春接過管家手里的鼻煙壺嗅了嗅，“這黃德源手上的份額，我江家可以擔著，至于他那些個口岸，他兒子也愿意轉讓，說白了三位大人倒是做不了什么啊！”

高晉冷笑了一聲，“沒有官府批的鹽引，那幾個口岸怕是也售不了鹽吧！”

黃德源入獄，高晉睡不著覺，他的神經一直處于緊繃中，他本人更像個炮仗，一點就炸。

尹繼善膽子不大，也愛和稀泥，他自然不會給出任何建議。

氣氛就這么僵持了半柱香，于懷中連噴嚏都不敢打，尿也憋著。

最后，他實在忍不了了，“是不是把黃德源給除了，事就都解決了？”

江春看了眼高晉，“黃德源手下三教九流眾多，若是大人愿意出手管上一管，他們自然會意識到誰才能靠得住?！?

尹繼善聞言，起身扮起了和事佬，“你看，此事說出來就簡單多了，何必僵持了這么久！”

于懷中見狀趕緊起身，“事情既然解決了，茅廁在哪兒？”

管家點了點頭，“知府大人，這邊請！”

于懷中一走，高晉放松了警惕，“只要江老保證不會牽連到家弟，這些事兒都好辦，只是如何對付黃德源？”

“高大人明鑒，專人行專責，殺人放火的事自然輪不到我們來做?！苯簭囊慌远似鹗澈?，“里頭是些點心，并不貴重，還請兩位大人笑納?！?

“點心？高大人與于知府最是喜歡，我最近鬧肚子不敢吃，我的那份讓于知府一并吃了吧！”尹繼善笑著捂起了肚子。

出了江府，三份點心都入了于懷中的手，他坐進轎子里打開了一盒，第一層確實是點心，第二層像點心，一塊一塊壘在一起，金燦燦的。

他掀起簾子看向外面，感嘆了一句，“揚州果然是好地方啊！”

收了禮，就得辦事兒，反正要辦事兒，不如早些，以免夜長夢多。

“你快些回衙門，讓人去所有賭場和花樓找點事兒，但別鬧出人命！”于懷中想了想，“先鬧個三天看看勢頭?！?

“小人遵命！”

……

福靈安帶著人去江府，只是個下馬威，也是給黃德源的兒子提個醒。

黃德源嘴很硬，特別是看見?？蛋仓?，他的情緒非常激動。

既然案件進行不下去，那就只能放長線釣大魚。

如今黃德源在他們手里，自然有不少人惦記。

“康兒，要不我們也來打個賭，看黃德源何時會開口？”福靈安看著窗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茶杯。

他們此時就坐在江春家的茶樓里，二樓的窗口視線非常好，能將整個揚州城最熱鬧的街市盡收眼底。

“大哥何時染上了賭癮？”福康安聞了聞茶水，陣陣清香，但不能喝，晚上會睡不著。

“不是，大哥就是像知道，我們家康兒是不是天賦異稟，不管賭什么都會贏。”福靈安對酒樓一事頗有興趣。

他從高晉和其他證人嘴里聽到關于那日酒樓的情況，按理說是非常兇險。

?？蛋惨蝗算@入狼窩，還能全身而退。

福靈安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若大哥那日在你身邊就好了。”

?？蛋猜牰?，他這個大哥是在自責，那日兇險沒有保護好他。

“大哥，今日你不是在嗎，誰說今日就不兇險了！”?？蛋部聪驅γ娴馁€坊。

他讓會里的兄弟查過黃德源和江春所有的產業，這兩人倒是涇渭分明。

除了這揚州的鹽業，他們的資產幾乎分布整個揚州城，其余還有在揚州以外的地方。

這賭坊、花樓、酒樓之類的歸黃德源，醫館、布莊、茶館之類的則是歸江春，至于錢莊都占一半。

余下的產業給其他鹽商也啃了個干凈。

這些百姓正在能染指的，也只有在街上擺攤賣些小玩意兒。

當然也可以給他們這些鹽商打工。

“今日真的會有人到賭坊鬧事？”這個想法是福康安提的，福靈安主打一個配合和陪伴。

“剛剛在這么多人面前挑明江春的野心，他怕是沉不住氣的?！备？蛋采焓帜罅艘粔K點心，“他能沉住，其他人也沉不住氣！”

“康兒，這尹大人和高大人怕是與江春走得太近了?！备ｌ`安皺眉，這兩人身份特殊，若真的與江春走近，哪怕告到皇上那邊，也不好處理?！?

“大哥多慮了，這兩位大人門兒清得很，若不是別有所求，只怕還被人捏了把柄呢?！备？蛋不氐?。

“哎，來了來了！”福康安激動扒在窗口，“江春這個老狐貍，居然動用了官府的人。”

福靈安順著視線看去，一隊差役正往賭坊走去。

“還有那邊！”?？蛋仓钢鱾鹊幕?，也有一隊差役走了進去。

對面的酒樓還在修繕，因為黃德源入獄，已經停工了。

“嗯？黃富怎么在里頭？”?？蛋沧⒁獾侥蔷茦嵌咏锹渥藗€人，身邊跟著護衛。

黃富也注意到了趴在窗臺的福康安，心里一慌，帶人火速下了樓。

“阿虎，去把黃少爺請上來喝茶?！备？蛋捕诘?。

這種好戲，當事人不在，哪來的情緒烘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