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顆手雷爆炸的火光散去，整條寬闊的黑曜石街道已經徹底化為了煉獄，空氣中彌漫著金屬被高溫熔化后的刺鼻氣味。

十多臺在幾分鐘前還散發著強大壓迫的巨型魔偶此刻已經全部報廢，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再無半點動靜。

維特麗雅看著眼前這可怕的景象，幾欲開口，但最終還是什么也說不出來。

最終，還是高爾克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

“把它們身上還能用的精密零件和魔力核心都小心的拆下來，這些可都是好東西，不能浪費了。”

“是，族長！”

他身后的哥布林們發出了一陣興奮的歡呼，抄起工具沖向了那些還在散發著高溫的戰利品們。

“那個……高爾克族長，剛才你們用的那個，就是你們剛弄出的新裝備?”維特麗雅猶豫半天后才緩緩開口，聲音帶上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沒錯，之前考慮到檔案還沒定型，加上爆炸可能導致意外傷亡，所以只是讓你們用模型來訓練。”高爾克點了點頭，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這些東西產量如何?”

“剛剛你看到的那些產量不多，魔晶碎片和地炎石也不便宜，大量裝備目前還做不到。”

“這樣啊……”維特麗雅聽到這話，反而是心安的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你放心，有相對來說更簡單的款式已經可以大量投產了，這東西本身制作起來不難的。”高爾克還以為維特麗雅是聽到手雷的成本較高后感到惋惜，連忙拍了拍她的肩膀。

“說到底也只是消耗品，不用在意的。”

不用在意?還有可以大量投產的款式?

維特麗雅剛緩和了幾分的心在聽到高爾克的“安慰”后，又重新落了下去。

作為經過專業軍事訓練，并且長期擔任哥布林們教官的人，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火炮，火槍，手雷，三者將在事實上組成遠中近三段距離作戰的完整體系，而傳統的，以騎士為核心突擊力量，步兵收尾的戰斗方式面對這套體系，可以說處于壓倒性的劣勢。

弓箭無論射程，精度還對人員的要求都全面劣勢于火槍，速度緩慢的重甲步兵也只會淪為火炮的靶子，而有望威脅到火槍和火炮陣地的騎兵，恐怕也會在近戰中被手雷炸的人仰馬翻……

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剩下了法師——但他們向來是獨立于體系之外的作戰力量，高爾克的部隊也同樣有著大批施法者。

戰爭形勢，或許要永久的改變了。

……

收集完魔偶們身上可用的部件后，高爾克又帶隊簡單偵查了一下附近后便折返回了入口。

這座地下城的規模實在是遠遠超出了他一開始的預期，光目視可見的區域就超過了二十平方公里，加上可能存在的更多守衛和魔物，整個探索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倘若以這座地下城中心的巨型城堡為中心劃分的話，剛剛高爾克等人僅僅只探索了城區南部三分之一的面積而已，還不算室內。

但高爾克的收獲同樣不小，魔偶們身上的金屬都是可以用于制造魔法裝備乃至道具的上品，可以讓傀儡擁有基本智能和行動能力的魔力核心更是令他癡迷。

在高爾克看來，這些可以制造智能設備的魔力核心被用在那些笨重的戰爭傀儡上完全是暴殄天物——無論是用作工廠的自動化還是制造無人飛行器，都要遠強于浪費在控制傀儡展開近戰上。

它們既然可以讓人形傀儡做出奔跑，揮舞武器乃至自行巡邏等活動，就一定也能控制開關和操縱機械臂，甚至在遙遠未來替代部落的飛機駕駛員，從而解決過載等問題。

而最絕的是，它們完全不同于脆弱的電子芯片，而是結實到可以在沒有人維護的情況下運行整整幾千年！

如此具有潛力的裝置，讓回到部落的高爾克不眠不休的研究了四天四夜之久，還拉上了艾芮絲一起開熬。

但最終的結果卻像是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你的意思是，這玩意我們造不出來?”高爾克盯著同樣染上了熊貓眼的艾芮絲，話里帶著不甘。

“你就是發脾氣也沒有用的，剛剛你也看到了吧?”艾芮絲顫抖著舉手指向實驗臺上被完全拆解開的魔力核心。

“這玩意完全是惡魔的技術造的，核心是抽取智慧生物部分靈魂后，只保留特定記憶片段的靈魂石……連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到這種事。”

“你真要是想要，去那個地下城里多殺點傀儡比較靠譜。”

“……”

高爾克看著實驗臺上那堆被徹底拆解，但每一個零件都依舊閃爍著神秘光輝的魔力核心，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知道，艾芮絲說的是實話。

以部落目前的工業水平，制造出蒸汽機和前膛槍完全沒有問題，但想要從零開始去復現這種涉及到“靈魂”，完全屬于另一個科技樹領域的惡魔科技，無異于癡人說夢。

既然造不了，那也只好搶了。

“對了，那個圣騎士自從上次回來之后就似乎一直萎靡不振，連幫你訓練士兵作戰的勁頭都弱了，你不去看看她?”見高爾克依舊精神奕奕，已經連抬眼皮都費力的艾芮絲決定轉移下他的注意力。

“我聽說，她甚至連自己的錘子都不管了。”

“有這種事?”高爾克聞言皺起眉頭。

維特麗雅在部落生活也有相當的時間了，無論是訓練士兵還是先前幫忙對付薇娜都出了不少力，雖說都是她出于個人性格使然的自愿行為，但基本的感謝之心還是要有。

想到這里，高爾克立刻快步離開了實驗室。

“終于走了……”艾芮絲在實驗室大門關上的瞬間，立刻就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部落兵營外，維特麗雅正獨自坐在角落里，望著天空發呆。

按慣例，她這時應該去教導哥布林士兵們的近戰和騎術的課程——但她覺得這似乎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至少在這里，騎士顯然已經成為了落后且無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