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蜂鳴聲刺破悶熱的空氣，器材室門口的幾人皆是一愣。林夏攥著擴音器的手微微發抖，卻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教導主任說今天場地要留給運動會彩排，你們沒收到通知嗎？”

為首的男生松開陸川，嗤笑一聲：“裝什么好學生？不過是個愛出風頭的……”話音未落，陸川突然扯了扯林夏的校服衣角，示意她看向遠處——值班老師的身影正穿過操場朝這邊走來。幾個男生罵罵咧咧地散開，臨走前還不忘踹翻墻角的紙箱。

“謝了。”陸川彎腰幫林夏撿起散落的道具，指節上還沾著剛才推搡留下的紅痕。他突然湊近，林夏聞到他身上混著汗水和青草香的氣息，“你膽子挺大啊。”

“我……我只是不想惹麻煩。”林夏別開臉，卻發現陸川后頸被扯破了一塊皮，滲出細密的血珠，“你受傷了！”

“小傷。”陸川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脖子，轉身從籃球包里翻出瓶冰鎮汽水，“給你的謝禮。”易拉罐表面凝著水珠，在林夏掌心洇出涼意。

運動會當天，林夏舉著班牌走在方陣最前方。烈日下，印著班級口號的白色T恤被汗水浸成半透明，她聽見身后傳來窸窸窣的議論聲。突然，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林夏回頭，正看見陸川抱著籃球從觀眾席沖出來。

“讓讓！”他穿過混亂的隊伍，球衣背后的6號在陽光下格外醒目。原來隔壁班的吉祥物氣球掙脫了繩子，正晃晃悠悠往操場外飄去。陸川三步并作兩步，在氣球即將飛過圍墻時縱身一躍，指尖堪堪勾住了系著氣球的彩帶。

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林夏看著陸川被幾個男生圍住拍肩，夕陽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她低頭喝了口汽水，冰涼的氣泡在舌尖炸開，突然發現易拉罐上用記號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下午三點，老地方教你投籃。”

午后的操場被曬得發燙，橡膠跑道軟得像融化的太妃糖。林夏抱著作業本走到籃球架下時，陸川正躺在觀眾席的陰影里，臟辮隨意地扎成一團。聽見腳步聲，他翻身坐起，遞來一頂黑色鴨舌帽：“曬不曬？”

“你不是說教我運球嗎？”林夏把帽子扣在頭上，寬大的帽檐遮住了半邊臉。陸川笑著起身，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腕：“手腕發力，別用胳膊……對，就這樣。”

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混著蟬鳴，在空曠的操場回蕩。林夏漸漸忘記了炎熱，專注地感受著手腕的力度。當她終于成功完成一次三步上籃時，陸川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可以啊，夏隊！”

“誰是夏隊？”林夏轉身時，發現陸川不知何時從書包里掏出了兩個冰棍，巧克力外皮在陽光下微微融化。

“以后咱們班的籃球隊，就由你帶隊。”陸川遞來冰棍，自己咬下一大口，“我負責當你的專屬教練。”

晚風裹著香樟葉的氣息掠過操場，林夏咬著冰棍，看著天邊的晚霞把陸川的影子拉得很長，與自己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她突然覺得，這個夏天的蟬鳴，似乎也沒那么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