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生又在供銷社買了些日常用品，滿載而歸，坐上了回村的班車。

車窗外的田野在夕陽下泛著金光，讓人心曠神怡。班車在公社門口停下，陳振生背著大包小包往村里走。可剛一進村，他就感覺不對勁了。

幾個村民原本坐在老槐樹下聊天，見他回來，像踩了尾巴似的，話音戛然而止，一個個尷尬地打招呼：“哎喲，振生回來啦！”

然后迅速低頭，一邊嘀咕一邊偷偷打量他。

陳振生皺了皺眉，但也沒太在意。村里人愛傳閑話，說不定又是什么雞毛蒜皮的事。

他現(xiàn)在滿心想著的就是回去看看母親，把這些好東西給她。

可還沒走到衛(wèi)生站旁邊的空屋，老遠就聽到了王慧琴那熟悉又刺耳的叫罵聲。

“老二家的，你家那兔崽子打傷我哥王大力，現(xiàn)在不給個交代門兒都沒有！”

“就是！我們家鐵蛋結(jié)婚正缺房子，就用你們家那屋子作賠償吧！”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理直氣壯地叫囂。

陳母喘著氣，怯生生地說：“那...那是振生他爸留下的房子，是要給振聲結(jié)婚用的...”

“留給振生結(jié)婚用？“王慧琴叉著腰，更來勁了，“陳振生那小兔崽子就一個豬倌兒，倒插門李家都不要的貨色，還想結(jié)婚？做夢吧！”

陳振生臉色一沉，快步走過去，遠遠就看到王慧琴叉著腰，臉漲得通紅，站在門口大吼大叫。

王大力坐在一張破木椅上，腿上打著夾板，鼻青臉腫，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哼哼唧唧”裝可憐。他旁邊站著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是王慧琴的二哥王大壯，一雙三角眼正陰惻惻地盯著陳母。

另一邊則是王鐵蛋，二十出頭的年紀，吊兒郎當(dāng)?shù)乜吭趬叄炖镞€叼著根狗尾巴草。

旁邊站著幾個看熱鬧的村民。

陳母站在門口，臉色煞白，滿眼驚慌，雙手扶著門檻，身子微微發(fā)抖。

“媽！”陳振生幾步?jīng)_上前，將母親護在身后。

“哎喲，你這賤種還有臉回來！”王慧琴嗓門拔高，嘴上硬氣，眼里卻閃過一絲膽怯，“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哥腿都打折了！我們王家是講理的人，你家那房子拿出來賠醫(yī)藥費，合情合理吧？”

王大壯也陰陽怪氣地補刀：“年輕人脾氣大可以理解，可下手這么狠，那就不是小事了。現(xiàn)在人都傷成這樣，總得有個說法吧？”

“少廢話！”陳振生冷笑，“你們仨今天唱的是哪出？訛詐？”

“放屁！”王慧琴怒吼，“你敢打人，就得賠！你家那屋子正好賠給我大哥！”

陳振生把母親扶進屋里安頓好，轉(zhuǎn)頭站在院子中央，掃視王家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房子，是我爹留下來的，誰也別想動。而且王大力動手在先，我正當(dāng)防衛(wèi)，哪條道理說我要賠房子了？”

“別給我扯這些沒用的！”王大壯臉一橫，“今天你不交房子，那我們就賴在這不走了，看你能拿我們怎樣！”

“好。”陳振生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那咱們就講講理。”

他朝門口大聲喊道：“大柱叔，您在嗎？來評個理！”

村民本就偷偷在附近圍觀，一聽陳振生要找村長，紛紛奔走相告。

不多時，村長陳大柱氣喘吁吁趕來，后面還跟著林思慧和幾個村民。

“咋滴啦？你們王家又來鬧什么？”村長臉都黑了，平時王家就是仗著自己家男人多，到處惹是生非，仗勢欺人。

王慧琴見陳大柱來了，反而底氣更足：“村長你來得正好，這陳振生把我哥打傷，我們沒讓他坐牢都算仁義了，現(xiàn)在要他賠個屋子給鐵蛋結(jié)婚，也不過分吧？”

陳振生冷笑一聲：“大柱叔，王慧琴三天兩頭上門找茬，把我媽活活氣暈不止一次，這次不知道哪里摔斷了腿，就來倒打一耙？還好意思說讓我拿房子賠？我還沒找他們要醫(yī)藥費呢！”

他話鋒一轉(zhuǎn)，拱拱手道：“大柱叔，前幾天我就當(dāng)著大伯父的面，正式斷了這門親戚。今天請您也幫個忙，給我做個證，咱們娘倆從此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

村長看了看王大力那包得像粽子的腿，又看看陳母驚魂未定的樣子，嘆了口氣：“振生啊，你想好了？”

王鐵蛋看這樣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跳腳喊道：“我們家都答應(yīng)人家姑娘了，人家那邊急著要房子結(jié)婚，房子不騰出來，我這媳婦就要吹了！”

陳振生一挑眉，瞄了他一眼：“你娶媳婦跟我有半毛錢關(guān)系？你媳婦要房子你就去搶？那我說我要娶城里的姑娘，你讓你媽把你們家地契和錢拿出來給我當(dāng)彩禮啊？”

“你——”王鐵蛋氣得直跺腳。

旁邊的村民聽到這番話，一個個都憋不住了，哄堂大笑起來。

“哎喲我去，振生這嘴也忒損了點兒！”

“想娶媳婦光張嘴不掏錢還搶房，哪門子的理兒！”

“嘖嘖嘖，現(xiàn)在這年頭，臉皮厚的都想靠耍無賴娶媳婦了！”

眾人七嘴八舌，氣氛一下熱鬧起來，把王家?guī)兹艘媚樇t脖子粗。

王大壯氣不過，掄拳上前，王鐵蛋也擼起袖子，作勢要沖上來教訓(xùn)陳振生。

陳振生冷笑一聲，一個閃身，嗖地一下躲到了旁邊的王慧琴身后。

砰！砰！

王大壯和王鐵蛋沒剎住車，左右兩拳，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王慧琴的左右臉上。

“哎喲”

王慧琴一聲慘叫，眼前一黑，當(dāng)場暈了過去，像個破麻袋一樣癱在地上。

全場寂靜了一秒。

下一秒，炸鍋了——

“哎呀媽呀，王大壯打他親姐了！這拳頭夠狠的！”

““活該啊，家人下手都不留情！”

王大力也傻了眼：“妹啊——！”

王大壯和王鐵蛋一臉懵逼，急忙手忙腳亂地把王慧琴抱起來，扛起王大力，一邊吆喝一邊跌跌撞撞往衛(wèi)生站跑。

陳大柱見王家人走了，也招呼其他村民散了：“行了行了，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