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掌心的蛇形印記突然如同烙鐵般灼燒,白骨上的金色符文竟像寄生的蠱蟲,順著他青筋暴起的血管蜿蜒攀爬。他渾身劇烈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青磚上綻開妖異的紅梅。喉間翻涌的劇痛幾乎將他吞噬,卻強撐著轉頭,目光掃過吳陵和蘇幼薇,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這門......不對勁......”
話音未落,青銅門上盤踞千年的巨蛇雕像突然活了過來。蛇瞳迸發出血紅色的幽光,仿佛來自幽冥的鬼火,將整個墓室映照得宛如修羅場。鱗片摩擦的聲響刺得人耳膜生疼,腥臭的黏液如暴雨傾盆而下。那些泛著詭異熒光的黏液剛一接觸地面,青磚便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騰起陣陣帶著刺鼻酸味的青煙,轉眼就在地面蝕出密密麻麻的蜂窩狀孔洞。墓室里的空氣瞬間變得滾燙,仿佛置身于煉丹爐中。
吳陵盯著門上蜿蜒的紋路,突然想起爺爺筆記里夾著的半張拓片——那上面殘缺的蛇形圖騰,竟與眼前紋路如出一轍。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褲腰,他伸手按住李嘉的手臂,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別沖動。這蛇紋是歸藏陣的‘鎖魂契’,強行開啟會觸發萬箭穿心的機關。”記憶中爺爺講述的古籍片段不斷閃現,據說曾有盜墓賊誤觸此陣,最后化作插滿青銅箭的血刺猬,尸身至今還掛在秦嶺某處崖壁上。他下意識摸向背包夾層,那里藏著的拓片邊角已被摩挲得發毛,此刻仿佛正在發燙。
蘇幼薇蹲下身,洛陽鏟挑起地上的黏液,在冷光下仔細端詳:“你們看,黏液里有細小的符文在游動。”她的聲音刻意保持平穩,卻難掩眼底的驚惶。自從脖頸被無形之手掐住后,她總感覺有雙眼睛藏在暗處,時刻盯著自己的后頸。突然,黏液中的符文驟然聚攏,在地面投射出一張扭曲的人臉,正是她在鏡片裂痕中見過的獰笑面容。那張臉咧開嘴角,露出森白獠牙,黏液形成的舌頭在空中甩出啪嗒聲響。
“是引魂咒!”吳陵瞳孔驟縮,玉杯突然劇烈震顫,杯壁的螭龍紋滲出黑血。他想起在青銅匣子前看到的夏桀虛影,難道這一切都是那個神秘存在設下的局?“我們從進入墓室開始,所有的發現、所有的‘巧合’,都是被引導的。”他的聲音干澀,像是喉嚨里卡著碎銅片,“包括那些突然出現的龜甲、鑰匙,還有......”話未說完,頭頂的青銅燈盞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石壁上撞出尖銳聲響。
“還有我們遇到的‘鬼打墻’!”蘇幼薇猛地抬頭,墨鏡不知何時重新戴上,卻遮不住她微微顫抖的睫毛,“吳陵,你記不記得,每次我們快找到線索時,就會陷入循環?那些壁畫、那些突然出現的血手印......根本不是什么超自然現象,是有人在利用我們的恐懼,擾亂我們的判斷!”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年前舅舅失蹤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舅舅最后一封信里,不也提到過“被看不見的手推著走”嗎?此刻帆布包里的信件似乎在躁動,邊角透出詭異的暗紅色。
李嘉突然悶哼一聲,蛇形印記已經蔓延到肘部,皮膚下的血管呈現出詭異的青黑色:“別管什么陰謀了,先想辦法開門!”他的登山鎬重重砸在門上,卻只發出空洞的回響,仿佛這青銅門是個巨大的空心容器,里面藏著無數冤魂的嗚咽。每砸一下,門上的蛇紋就亮起一道血線,逐漸勾勒出完整的猙獰蛇形。
吳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閉上眼睛,在記憶的碎片中瘋狂搜索。爺爺的聲音、父親的信件、公孫季的筆記......突然,他想起 1962年考察隊留下的帆布包——里面那張泛黃的紙條上,除了“神樹的根須連著洵水”,還有一行被血漬模糊的小字:“血契解血契”。他顫抖著展開紙條,反復確認那些幾乎難以辨認的筆畫,紙頁間還夾著半片褪色的青銅樹葉。
“用我們的血!”吳陵突然睜眼,目光掃過同伴蒼白的臉,“夏后氏的祭器需要血脈共鳴,就像玉杯認主一樣。”他摸出隨身的瑞士軍刀,刀刃在掌心劃出一道血痕,鮮血滴落在門環的瞬間,整個墓室劇烈搖晃,青銅釘如暴雨般從穹頂墜落。其中一枚擦著李嘉的耳畔飛過,在地上砸出深坑,濺起的碎石劃破了蘇幼薇的臉頰。
蘇幼薇毫不猶豫地搶過刀,在手腕劃出傷口:“我就說老粽子們不會讓我們輕易過關!”她的笑聲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狠勁,鮮血順著手臂流到地面,竟在青磚上勾勒出與蛇紋相同的圖案。李嘉咬緊牙關,將流血的手掌按在門上,蛇形印記與紋路完美重合,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死死撐住身體。此時門內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仿佛有遠古巨獸正在蘇醒。
隨著三聲悶響,青銅門緩緩開啟,門后涌出的不是出口的光亮,而是濃稠如墨的黑霧。黑霧中傳來鐵鏈拖拽聲、女人的尖笑、孩童的啼哭,無數蒼白的手從霧中伸出,指甲縫里還嵌著陳年血垢。吳陵握緊玉杯,杯中的血水突然沸騰,發出龍吟般的聲響,驅散了部分黑霧:“跟著玉杯的光走!這是唯一的機會!”玉杯表面的螭龍紋竟開始游動,鱗片縫隙滲出滾燙的血珠。
三人在黑霧中跌跌撞撞前行,蘇幼薇感覺有發絲掃過脖頸,回頭卻只看到一團模糊的嫁衣虛影;李嘉的登山鎬不斷揮砍,卻始終砍不到任何實體;吳陵的玉杯光芒越來越弱,他知道,這是血脈之力即將耗盡的征兆。黑霧中突然浮現出無數發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形成密密麻麻的星陣,每眨動一次,就有一道血線射向三人。
“左邊有光!”蘇幼薇突然大喊,洛陽鏟奮力劈開黑霧。一道微弱的青光透了出來,那是神樹的引魂眼殘片在發光!吳陵強撐著跑過去,將最后幾滴血滴在殘片上,整棵青銅樹突然發出轟鳴,樹冠的葉片如雨點般墜落,每一片都刻著不同朝代補全者的臨終遺言。葉片飄落時帶起陣陣腥風,有些上面還凝結著暗紅的血痂。
在漫天飄落的葉片中,吳陵看到了戰國公孫季的血書:“困于血契者,唯有以血破之”;明代李典史的絕筆:“九蛇盤門處,三血引天光”;還有 1962年舅舅的字跡:“小薇,別害怕,我們一直在你身邊”。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將玉杯、龜甲、青銅鑰匙同時嵌入神樹的凹槽。嵌入瞬間,神樹表面浮現出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隨著機關啟動發出凄厲慘叫。
整座墓室開始崩塌,青銅液如瀑布般從穹頂傾瀉而下。神樹的樹干裂開,露出一條散發著微光的甬道。吳陵拽著蘇幼薇,李嘉斷后,三人在崩塌的石塊中狂奔。當他們沖進甬道的剎那,身后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青銅門徹底關閉,將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恐懼,都永遠封存在了黑暗之中。甬道入口被青銅液瞬間封堵,凝固的表面形成一張巨大的蛇臉,蛇瞳中映出三人倉皇遠去的身影。
甬道盡頭,洵水的聲音再次傳來。蘇幼薇癱坐在地,看著手腕的傷口,突然笑出聲來:“原來我們才是打開門的鑰匙。”她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吳陵,你說舅舅他們......是不是也經歷過這些?”說話間,她撿起一塊潮濕的青磚,磚面隱約映出個戴著墨鏡的模糊人影。
吳陵望著手中的玉杯,杯中的血已經干涸,卻在底部顯現出一行極小的字:“補全者,亦是獻祭者”。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終于明白,所謂的補全歸藏陣,從來不是解開謎題那么簡單。玉杯突然傳來灼燒感,杯壁浮現出父親年輕時的影像,正對著他緩緩搖頭。
李嘉擦了擦臉上的血污,戰術手表不知何時停止了轉動,表盤上的血霧凝結成一幅地圖——那是秦嶺深處,青銅樹根系最龐大的區域。他將手表遞給吳陵,眼神中帶著疲憊與堅定:“下一站,秦嶺?”手表表帶處滲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瞬間腐蝕出蛛網般的裂痕。
吳陵握緊玉杯,掌心的引魂眼印子再次發燙:“下一站,去找真正的答案。”他轉頭看向同伴,蘇幼薇正在整理帆布包,里面舅舅的照片滑落出來,照片背面的字跡在血光中顯得格外清晰;李嘉檢查著登山鎬,刀刃上還殘留著青銅黏液,在冷光下泛著詭異的光。三人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隱隱傳來低沉的嘶吼,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三人相視而笑,笑容中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也帶著繼續前行的決心。在這充滿未知的古墓探險中,他們不僅解開了部分謎題,更重要的是,彼此之間的羈絆變得更加深厚。而前方等待他們的,又會是怎樣的秘密與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