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延綿的雪山帶來雪粒，每年冬天，總要染得草原長滿白毛。

如今時至冬末，日頭灑下的光帶著久違的暖意。巨大的冰甲裂開，雪水在裂隙里流淌。

巴潤蹲下，伸手翻開巨大的雪塊，露出被雪水滋潤出來的青茸茸細草。

他淡淡地開口：

“它看起來是野草，其實叫做爬地菊。是草原上最受人喜愛的花。每一個姑娘都喜歡被情郎送上一捧爬地菊。”

“是嗎？”

身后這道聲音清冷，如同雪水。

巴潤依舊蹲在那里，絲毫不戒備地將后背脖頸暴露給她，繼續道：

“爬地菊是不死的。它的根扎進地里，草原上最冷的冬天也斷絕不了它的生機。

每年雪還未全化的時候，就迫不及待鉆出凍土。等到再暖和一點，葉莖上會生出兩支分叉，開出嫩黃色的五瓣小花。

那時候無窮無盡的嫩黃色泛濫開來，簡直是花山花海。能壓過馬草的綠色。”

身后人沒有再接話。巴潤也沒有再開口。

他站起來，扭過身，看向身后這個一身霜青色衣袍，腰佩刀，束起高馬尾的女子。

正是晏雪辭。

“我不懂，玄霜閣的先天們，怎么會允許你獨自過來？”

“這不是要緊事吧。”

“也罷。”

巴潤神色冷漠下來。他拔出彎刀，沖天飛起。

氣勁彌漫開，壓得冰塊滑動、草苗彎折。聲音從上空傳蕩下來：

“到天上一戰！”

晏雪辭也將身子一縱，憑虛御風，直沖天上。

兩人一前一后撞破云層。經久不息的風鼓蕩著稀少雪粒，刮削人面頰。

“天鋒門的孔方門主已突破宗師，”

巴潤在上，他仰仗地勢，猛然一轉身形，急墜之間，挽刀下劈。

同時喝到：

“逝川長老沒有音信，你猜他如今在何處茍延殘喘？！”

行星級六階沛然無比的力量完全灌輸到這柄特制長刀之上，刀光劈散風，帶著轟然嗡鳴，宛如雪山之巔那一座角峰驟然下砸。

在它下方，那張絕艷面容沒有如巴潤所想露出驚駭，只是平靜拔刀。

刀光一閃，落盡巴潤眼里，宛如一朵白云。

他輕蔑一笑。

“化勁之法...但我力量乃是你幾十倍，你該怎么化勁？”

于是內力催動間，手臂再粗一分。九倍發力！

行星六階，相比于行星一階，基礎力量即有32倍差距。如今再是九倍發力...

足足相當于288倍一階之力！

按照巴潤所料，縱然晏雪辭有個十倍發力，擋這把刀也如螳臂當車。在他冷厲的目光中，山峰與白云相撞了。

轟！

遠超出巴潤意料的力量從白云上爆發，宛如二十道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的力勁疊加到一起，那把山峰一樣壓下來的長刀，竟然真被引導著偏離方向了！

雖然晏雪辭依舊被壓得身體下砸，撞開云層。但巴潤卻破防一般怒吼：

“怎么可能！你是五重？四重？！”

“不對！”

“到了先天層次，哪里還有三陽丹那樣的珍寶能快速提高身體境界？”

“縱然是火晶冰晶，也得長時間吸收！”

晏雪辭再度飛上云層。

“我是二重巔峰。”

她輕聲說。

接著身形沖上去，手中刀劃過驚艷弧線——

眼神驚疑的巴潤只是身形一轉，超快的速度甚至比晏雪辭揮刀速度還快。

‘從速度看，確實是二重。但這招式......

我也踏入靈境，招式達到極致。怎么在她面前，宛如幼童持刀？’

但，速度高一線，就高的沒邊了。

他緩了緩神色，輕蔑一笑。

“飛行速度，全看身體境界。任你招式再過精妙，你怎么碰到我？！”

說罷，似乎為了發泄心中怒氣，他再度沖上來，舉刀就劈。

鐺！

巨力襲來，雖然劈不開晏雪辭卸力刀招，但劈得她身體橫飛。

砰！乓！嘣！

一時間，晏雪辭宛如一只打不破的球一樣，被巴潤左劈右接。

刀刃撞擊聲連綿不絕，遠遠彌漫開。

雪大起來。

......

炅明淵極速穿過云海，闖入一片風雪肆虐之地。

云層之上，茫茫然一片白。擋人視線。

但他側耳一聽。

遠遠地，悶雷一樣的炸響連綿不絕。

他撞破風雪，于重重白幕后看見兩道極速運動的身影。

其中一道，霜青色長袍，高束馬尾，豈不正是晏雪辭？

見她被劈得左沖右突，炅明淵心中一急，就要上前。

“...你這究竟是什么招式，怎么就劈不散？！”

巴潤氣急敗壞的聲音傳蕩過來，讓炅明淵止住身形。

他眨眨眼，再細看去：

晏雪辭雖然身形被劈得倒退，但刀光凝煉不散，真就如同一朵白云。

偶爾閃過一道驚艷清光，宛如云層撞擊出的霹靂。

甚至能逼退巴潤！

炅明淵心中震詫。

他能看出來，晏雪辭不僅速度不如，就連力量，也是靠著超強振幅，才只落后三四倍——

但三四倍照常理也是天塹！

忽然，晏雪辭于西蜀分領時說出的話涌上心頭。

“刀勢之境？”

他輕聲喃喃。

霎時間，巴潤扭頭，急躁的目光宛如火光一樣撞來。

他認出這個曾被自己送往道盟的年輕人，看到他憑空懸停，目光一頓。

緊接著就是無邊怒意。

“逝川翁這老匹夫——”

他怒吼著朝炅明淵飛來，速度之快，甚至在炅明淵行星級視野里也曳出一道殘影。

“對我說，火晶稀缺......”

巴潤揚起刀。

“但你這小輩，難道不是靠火晶破入先天？！”

刀光化作雪山角峰，跟隨巴潤沖撞而來。

炅明淵反應極快。電光火石之間，行星級四階的念力，以二十二倍振幅，爆發！

拽著他身形急轉向上，勉強躲過巴潤這極強一刀。

忽然之間，他瞳孔緊縮。失聲望著巴潤身后：

“這...？！”

一道霹靂貫穿巴潤粗壯的身體。

巴潤呆呆地低下頭，看見胸口以下，齊刷刷斷作兩截。

沒了丹田那一顆微型星球，巴潤的腦袋忽然向下墜。

他怒喝出最后一口氣：

“怪、物！”

炅明淵心里一時之間竟然有點贊同。

這怎么可能！這還在天才范疇之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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