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玥幾乎是在火光沖天的一瞬間沖了出去，楚墨緊隨其后。她的心跳急促得像鼓點，腳步卻堅定無比。賀九卿的身影在濃煙中搖晃著，仿佛隨時會倒下。

“你怎么樣？”赫連玥一把扶住他，聲音顫抖。

賀九卿嘴角溢血，眼神卻依舊清明：“我沒事……只是受了點傷。”

楚墨掃了一眼四周，眉頭緊皺：“這里不安全，得趕緊離開。”

賀九卿忽然笑了，那笑容帶著幾分凄厲和詭異：“走？你們以為，還能走得掉嗎？”

赫連玥一愣：“什么意思？”

賀九卿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遞給赫連玥：“拿著，這是你要的東西。”

她接過布包，指尖觸到里面堅硬的物體質感，心中一震。

“母親的死因呢？”她急切地問。

賀九卿看著她，眼神復雜，像是藏著千言萬語，最終只說了一句：“有些真相，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話音剛落，他猛地推開赫連玥，轉身朝反方向奔去。

“等等！”赫連玥追了幾步，卻被楚墨拉住。

“別追了。”楚墨語氣冷靜，“他已經決定了。”

赫連玥喘息著，胸口起伏劇烈，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

楚墨沉默片刻，才低聲說：“因為他知道，留下來只會連累我們。”

兩人站在原地，看著賀九卿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之中，彼此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夜風卷起灰燼，吹得他們衣角翻飛，赫連玥才終于緩過神來。

“回吧。”她輕聲說。

楚墨點頭，走在她身旁，卻沒有再牽她的手。

一路上，氣氛沉悶得讓人窒息。

回到營地時，已是深夜。趙叔見他們平安歸來，松了口氣，但看到赫連玥手中的布包，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小姐……”他欲言又止。

赫連玥沒理會，徑直走進帳篷，將布包放在桌上。

楚墨也跟著進來，站在門口，沒有說話。

赫連玥低頭盯著那個布包，手指輕輕摩挲著粗布表面，像是在猶豫要不要打開。

“你不打算看看里面是什么？”楚墨忽然開口。

赫連玥抬頭看他一眼，眼神里有疲憊也有警惕：“你想看？”

楚墨搖頭：“我想聽你說。”

赫連玥怔了一下。

楚墨走到桌邊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語氣平靜：“今晚的事，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還是不相信我。”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認真，沒有責怪，也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失望。

赫連玥心頭一顫，想反駁，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我不是不信你。”她終于開口，聲音低啞，“我只是……不想讓你涉險。”

“可我已經在險境里了。”楚墨苦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謀劃什么？你以為我沒看出你最近的舉動有多反常？”

赫連玥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玥兒，”楚墨的聲音柔和下來，“我知道你背負了很多，也知道你不想連累任何人。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愿意陪你一起承擔？”

她抬起頭，眼里泛著淚光：“可我不想你因為我而死。”

“那你覺得我會因為你不信任我，而活得好嗎？”楚墨反問。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進了她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嗎？”楚墨繼續道，“我最怕的從來不是危險，而是你把我關在心門之外。我們并肩作戰這么久，你卻還覺得，自己一個人扛就夠了。”

赫連玥的眼淚終于滑落，滴在布包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痕跡。

“對不起……”她哽咽著，“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失去你，怕你也會像別人一樣，背叛我、傷害我。”

楚墨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輕輕捧起她的臉：“我不是顧淵，也不是侯爺。我是楚墨，是那個在山林里第一次見到你，就決定要護你一生的人。”

赫連玥望著他的眼睛，那里沒有半分虛偽，只有真誠和堅定。

她終于忍不住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像是要把自己藏進去，再也不出來。

“我不該瞞你的。”她在他懷里輕聲說，“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的恐懼。”

楚墨輕輕拍著她的背：“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學。”

良久，赫連玥才慢慢松開他，抬手擦掉眼淚，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你真的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嗎？”

楚墨點頭：“如果你想告訴我。”

她深吸一口氣，解開布包。

一張泛黃的紙緩緩展開，上面是一封信，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認出幾個關鍵名字。

楚墨湊近一看，瞳孔猛然收縮。

“這是……柳婉娘寫的密信？”

赫連玥點頭，聲音沙啞：“她當年勾結外人，害死了我娘。”

楚墨皺眉：“可這信上的署名……是一個叫‘謝懷遠’的男人。”

赫連玥咬牙：“我查過了，這個人是朝中一個隱秘勢力的首領，專門替權貴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楚墨沉默片刻，忽然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赫連玥看著那封信，眼神逐漸變得冰冷：“我要讓他們全都付出代價。”

楚墨看著她，眼神復雜：“你真的確定，這條路不會毀了你？”

赫連玥冷笑一聲：“我已經毀了，還有什么好怕的？”

楚墨伸手握住她的手：“那你至少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

“別再一個人往前沖了。”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無論前方有多黑，我都會陪你走。”

赫連玥怔住了。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原來真正的力量，并不是獨自承受一切，而是有人愿意陪她一起走下去。

她反手握住楚墨的手，用力點了點頭。

“好。”

夜色漸深，營帳外傳來巡邏的腳步聲。

楚墨靠在椅背上，看著赫連玥將那封信小心收起。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他忽然問。

赫連玥回頭看他：“你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那時候你躲在樹后，滿臉都是泥，像個狼狽的小貓。”楚墨笑著回憶，“我還以為你是哪家逃出來的丫頭。”

赫連玥也笑了：“你還說我傻，說什么都不肯放我走。”

“現在想想，那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對的決定。”楚墨的眼神溫柔如水。

赫連玥坐回他身邊，把頭靠在他肩上：“謝謝你沒放手。”

楚墨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我也謝謝你，愿意讓我走進來。”

外面風聲呼嘯，吹動簾幕微微晃動。

赫連玥忽然想起什么，抬頭看向楚墨：“對了，你那天為什么不直接來找我？為什么要等我回來？”

楚墨的笑容微微一頓，眼神閃過一絲躲閃。

“怎么了？”赫連玥察覺不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楚墨沉默了幾秒，然后緩緩開口：“其實那天……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赫連玥愣住：“還有誰？”

楚墨正要回答——

帳篷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趙叔的聲音響起：“小姐，不好了！”

赫連玥猛地站起身，掀開簾子。

月光下，一名滿身血污的探子跪在地上，氣息微弱，手里攥著一塊染血的令牌。

“柳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