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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三司會審,證詞

京兆府衙門。

寬敞的衙門大堂擠得滿滿當當,

知府平時坐的位置兩側各加了一個條案。

坐在最中間的官員是當朝刑部尚書、正二品高官、徐石麟,

他頭發花白,可是看起來精神頭不錯,

一雙眼眸銳利如同鷹隼,

不怒自威。

坐在他左手邊的是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正三品文官、曹于汴,

留著長須,滿臉皺紋,

看起來更像一個老儒生。

右手邊是大理寺卿、正三品文官、凌義渠,

他中等身材,起來很有官員的威儀。

這就是大炎帝國最高司法審判形式——

三司會審。

在三法司官員的左右兩側,還擺了十來張桌子,都坐滿了。

這是各方過來旁聽此案的官員。

里面有好幾個是楚巖的熟人:

京兆知府史可法。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修國公府的候景安。

京營節度副使王子騰。

神機營指揮使戚宇。

除此之外,還有內閣和樞密院都派了代表過來。

這里今日要審理京營守備、從六品武職楚巖欺君罔上、串通遼東韃子、盜取神機營案牘資料的案子。

按說,即便楚巖是邊軍戰斗英雄、得到過熙和帝的贊許,

可鑒于他的官職品級,也無法享受這么高規格的審判。

由京兆府或者五城兵馬司與當事的京營一起審理,就可以結案了。

不過,

今天一早,熙和帝不知出于什么緣故,忽然問了此案,下口諭讓三司會審此案。

有了陛下諭旨,各方勢力參與進來,這個案子就不再是一個普通案子。

而是牽動各方的大案。

此前,

五城兵馬司衙門與神機營已經將案子審了一個初步的結論:

其一、楚巖原本就是戎羌韃子派到遼東的奸細,他的所謂軍功都是無稽之談,

因為戎羌酋首、奴兒哈熾根本不是在寧遠城下被炸死了的,

老奴安然回到了沈陽,在路上還打了幾仗,到了沈陽之后才發急病死的。

據此,楚巖便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

只這一條,就可以給楚巖判一個滿門抄斬。

其二、楚巖包藏禍心,誤導陛下,假裝自己是火炮專家,

進入神機營、火炮局之后,想盡法子偷取火器制造情報。

其三、楚巖見事情將要敗露,竟然暴起襲殺了火器局所有協理官,點火燒了案牘庫,拿著案卷情報逃跑了!

欺君、通敵、縱火,襲殺官員,

幾大罪并罰,應當凌遲,夷三族。

三法司的高官聽完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候景安的匯報,神色冷漠,不置可否。

坐在旁聽席上的神機營指揮使戚宇臉上的橫肉抖了抖,心中慶幸:

“還好當日赦大爺改進了計劃,防了一手,不然,現在就要翻船了。”

“如今,即便陛下親審,也不可能翻案了。”

審判在刑部尚書徐石麟的主持下,

在被告缺席的情況下,

逐一訊問與此案有關的證人。

首先是火器局的那些工匠和書辦,

原本案卷上說這些人眾口一詞地作證說楚巖有問題。

可,

三法司重新問話的時候,

一個姓盧的老匠頭,激動地說:

“楚大人關愛下屬,每日與我們匠人一起吃飯,待我們下屬也是極好,若說他是奸細,我第一個不信!”

在他的帶領下,不少的工匠都翻了案。

在詢問其他證人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情況。

與楚巖有交往的禮部主事向忠、城南驛驛丞馬祥、教坊司右藍可、幽蘭居的劉如是,

以及楚巖家中的幾個下人、丫鬟,

都做出了對楚巖有利的證詞。

這些多是朝廷官員,此前的五城兵馬司沒有詢問過他們的證詞。

一向自詡清流的左副都御使曹于汴聽了這些證詞,不由得怒目圓睜,冷聲道:

“候指揮,你這還真是三木之下得證詞啊!”

這些人能翻供,說明此前他們的證詞是在脅迫中取得的。

不過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候景安并不害怕,因為他有足夠強的后手,只是淡然答道:

“曹大人別急,等把所有人的證詞聽完再罵不遲。”

隨后,他們還真聽到了幾份中性的證詞。

京營守備馮紫英表示:

他與楚巖并非至交,而且以他觀之,楚玉鋒的一些行為確實有悖于常理,

比如在幽蘭居故意與賈赦大爺爭吵。

楚巖家中的管家何易表示:

他只是一個活契下人,入府還不到一個月,對楚老爺的過往不清楚,

不過他知道楚老爺在三進院子中有個秘密的作坊。

還有一個讓大家意外的證人,工部主事秦業,竟然也做了中性證詞:

他表示楚巖雖然與他女兒又婚約,可他還是看不透楚玉鋒此人,

此人無疑很優秀,可是心計也頗為深沉。

當然,他們做出這些證詞也容易理解:

不論如何,如今的楚巖已經死了活著逃了,今后再不可能出現。

楚巖犯下的罪行也是無可赦免的,即使他叛逃一款,已經是死罪。

在這種形勢下,還主動維護楚巖,就有些不明智了。

迎合還在高位上的大人們才是正道。

比如,馮紫英自己和父親都在京營任職,他不可能為了已經消失的楚巖得罪京營眾多高官。

至于秦業,他這樣一個沒有后臺的低級官員,又與楚巖綁定這么深,如果不盡早切割,只怕全家上下都要遭遇劫難。

隨后,

三法司又傳了義忠親王府長史賈赦、五城兵馬司守備裘良、京營守備謝鯨,

這些人都與楚巖有不小的過節,

自然做出了對楚巖很不利的證詞。

不過正因為他們與楚巖的過節眾所周知,

幾位熟悉刑名的官員并沒受很大的影響。

聽完各方證詞,主審官刑部尚書徐石麟照例問道:

“二位大人怎么看?”

大理寺卿凌義渠面色陰沉如鐵,冷聲道:

“部堂大人,我以為,此事必有蹊蹺。”

左副都御使曹于汴也道:

“從這些證詞來看,只能斷定楚巖失蹤,并不能斷定他奸細。”

他們已經從這些證詞中感受到了濃濃的陰謀味道。

楚巖如今自己失蹤,案牘庫大火,這火燒死了幾個協理官。

他是放火的人?亦或是被燒的人?現在根本無法斷定。

至于說楚巖欺君,那就更是叩大帽子了。

反正最后老奴是在寧遠戰后就死了,戎羌韃子的酋首已經換了。

再說,當日陛下自己也已認可了楚巖的軍功,給予了嘉獎,

如果因一個沒有準信的訟辭,就治他大罪,這讓陛下的顏面往哪兒放?

三法司官員開始低聲交流,看他們的臉色,

定然是不肯再做出五城兵馬司衙門那樣嚴厲的判罰。

神機營指揮使戚宇與證人席上坐著的賈赦相互對視一眼,

賈赦微微點頭。

戚宇忽然起身,

走到堂下,

朝著三位高官行禮,朗聲道:

“三位大人,楚巖的案子,原本就無需再審,他已然是鐵案。”

他冷聲道:

“這些人的證詞都是無關緊要的。

“原本此時涉及朝廷機密,又涉及神機營家丑和朝廷臉面,本官不愿公開。

“可如今事關重大,本官也不便再藏著掖著。”

戚宇嘴角帶著一抹笑意,聲音如雷:

“帶犯人鞏睿、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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