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把幾個剛才義憤填膺的幾個協理官嚇得不輕。

給他們八個膽子，也不敢與單位一把手為難啊。

“楚大人，剛才，剛才我們聲音確實大了些……”

楚巖忙解釋道：“我與柳姑娘確實有些緣分，不過也只有數面之緣，剛才柳美人所言，都是說笑而已。”

不過，大家看柳美人站在楚巖身旁，那一副情意綿綿的模樣，哪里肯信他說的“數面之緣”鬼話。

心中都把柳美人的話當做事實。

既然羨慕楚大爺年紀輕輕就能登上高位，還能獨占美人，又對他的渣男行為表示不敢茍同。

不過，最為驚慌的卻是宋通判。

他今天晚上在眾人的追捧下，裝了一晚上柳美人熟客，享受了許多贊嘆和羨慕。

可剛才那一問，表明他與柳美人完全沒見過。

這下子，完全破功不說，今后在同僚面前也抬不起頭來了。

更可怕的是，剛才無意間的話，可能已經得罪了楚大人。

他暗紅著臉，只顧低頭吃茶，

心中不停叨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停一會，見沒人糾纏他，心中好受了不少。

再抬頭時，只見柳美人竟然大方入席，就坐在楚巖的右手邊，

丫鬟綺琴則充當起掌席的角色。

柳如是畢竟是風月場上的熟手，又有著花魁名頭，在她的一番穿針引線之下，席間剛才的尷尬氛圍很快消散一空。

她逐一敬酒，隨口夸贊每個大人，說得眾人心中大為受用。

丫鬟綺琴在席間給大家添茶添酒，那身段比先前的丫鬟不知好多少倍，讓大家只覺得喝了迷魂湯一般，意識迷迷糊糊的。

“適才說楚大爺獨占之語皆是奴家戲語而已，唐突之處，還望列位大人海涵。”

柳如是舉杯，紅唇輕啟，飲下一杯，眼神中閃過一抹寂寥，笑道：

“不過，奴家與楚大爺也算頗有機緣，因而奴家有個不情之請，望列位大人今后多支持楚大爺，

“楚大人新來乍到，若有不妥之處，大人們幫忙描補描補。

“下回奴家再做東請列位大人到幽蘭居一聚。”

眾人見柳如是求情，感覺受寵若驚。

對于幽蘭居一聚的承諾，更是期待不已。

都很豪放的表示，都是兄弟，今后一定會多照顧楚大爺，工作上百分百支持。

只有畢懋康不合時宜地表示：

“巖哥兒雖然看起來像個毛頭小子，可實際上精著呢，在火器研制上更是百年不出的天才，只有他提點我們的，我們哪有本事替他描補。”

畢懋康已經化身為楚巖的鐵桿粉絲，不準其他人貶低心中的偶像。

即使是花魁，也不行！

在眾人圓場之下，老畢的話倒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宴會氛圍依然熱烈。

宴飲到亥初時分，也已經酒足飯飽，桌上酒菜空了，

畢懋康也沒有加菜的意思，到了散席的時候。

其他人見柳如是坐在楚巖身邊，根本沒有要起身的模樣，知道他們多半還有后續故事，更不敢多耽擱。

過了不久，雅間中只剩下柳如是、丫鬟綺琴和楚巖三人。

“楚大爺，今日奴家過來，一來是為大人任職道合，二來倒也真有一件事求教。”

柳如是說得很懇切，彎彎柳眉下，一雙秋水眸中帶著憂傷，道：

“煩請楚大爺移步幽蘭居罷。”

楚巖不知道她要說什么，可今日在席間她多番維護自己，又用姿色為代價想幫自己打開新任官職的局面，心中也有些感動。

片刻之后，楚巖已經坐在柳如煙的閨房。

剛才過來的路上，楚巖看到幽蘭居比上次來時又火爆了許多，門口車水馬龍，各路豪紳、官員不少。

院子的醒目處還掛著柳如是上次替楚巖抄錄的兩首小詞，每一處都圍著一群人品評。

雅間里，茶香泗溢。

楚巖與柳如是相對而坐。

柳如是纖纖素手上下翻飛，如同舞蹈一般展示著詫異，

最后金黃澄澈的茶湯從公平杯中分到兩個小杯中。

“今年新上的雨前龍井，請大爺品評。”

“好茶！”

楚巖端起茶杯，并不著急喝，待柳如是自己喝了一口之后，才輕輕抿一口。

“只不知柳姑娘召我過來，不知有什么事？”

柳如煙放下茶杯，帶著苦笑，并沒直接回答，輕聲道：

“那時宋通判說得倒是沒錯，像我這等人，今后的命運也是被高官豪紳獨占……”

她停頓片刻，又道：

“然后被拋棄，淪為殘花敗柳之后，再次流落江湖……”

楚巖神色鄭重，心中思考萬一事情太嚴重，如何委婉的拒絕，

“柳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說出來，我或許能參謀一二。”

參謀可以，辦事就要看情況。

柳如是笑道：“說起來，也并非難事，在許多人眼中倒是好事。

“得益于上回楚大爺引發的故事，讓奴家近來漲了不少虛名，也堪堪入了一些高官勛貴的眼。

“前日，奴家與禮部右侍郎周道登、周大人在席間見了一面，今日他竟派了管家來，說要替我贖身，入周府做姨娘。”

她不理會楚巖眼神的變化，也不多解釋，接著道：

“說起來，周大人為朝中高官，又是飽學之士，知書達理，

這次又是贖我出去做姨娘，從此便成了侍郎府上的半個主子，

這等好事若在以前，奴家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去。

就是這幽蘭居的姐妹得知此事，暗暗羨慕的不少呢。”

楚巖隱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神色淡然道：

“既是好事，不知喚巖過來為何？”

他說笑話般道：“難不成，讓我為姑娘與那周大人爭上一爭？”

周大人可是禮部侍郎！

四皇子現在掛職也是禮部侍郎！

這意味著兩人是親密同僚，雖然不知道實際關系如何，但只要周大人腦子沒壞掉，關系定然不會太差。

最近自己為了與四皇子套近乎已經煞費苦心，怎么可能為了一個旁人去冒得罪四皇子的風險？

自己今后的勢力起飛，可就指望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宮變中的政治投機了。

柳如是沒料到楚巖竟然如此直接，她柳眉一簇，之前準備的好些話都沒法說了。

“自然不敢讓大爺再為奴家冒險。”

柳如是認真道：“奴家知曉，大爺那日得罪賈赦大爺，也不過是拿奴家作筏子，本意不過是疏遠義王一系。”

她看到楚巖眼神中的一絲驚訝，知道自己猜對了，接著道：

“想來，大爺是想親近禮王吧。若是如此，奴家豈敢讓大爺與周侍郎為難。”

這一番分析，倒是讓楚巖心中對她重視了許多，也對這個姑娘敏銳的政治眼光有些佩服。

不愧是能在那條歷史線上留下大名的女子，果然不簡單。

不過他還是裝作糊涂道：

“我原來并未有如此大的圖謀，不過經姑娘提點，倒覺得十分在理，看來還真不能輕易得罪這位周侍郎呢。

“只是，這讓我更加好奇，姑娘到底想讓我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