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指揮使聽了楚巖這一番辯白，瞇著眼眸想了想，倒有著武官的豁達，點點頭道：

“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不過兩個衙門之間扯皮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你楚玉鋒需要考慮的事。

“今日一早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修國公府的候景安、候大人已經(jīng)去了京兆府，過往的事都說清了。

“史知府也差不多答應(yīng)了放人，只是你為昨日案子的原告，你不改口，這個案子史知府也不好改判。”

楚巖心中冷笑，這個史可法大人倒是會做人情！

竟然把自己推出去做擋箭牌！

看樣子他已經(jīng)與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達成內(nèi)幕交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是有意放人了，只是想讓自己改口，給他史大知府一個臺階下。

當然，還可能是他并不想放人，又不想做壞人，便找了這么一個由頭。

讓他這個耿介純臣來做這個壞人。

原來看史可法濃眉大眼的像個好人，沒想到也是個善于算計的老畢登！

他心中冷笑。

如今整個流程就卡在他這個芝麻小官的手上，難怪自己還沒去拜會戚指揮使，他倒反過來巴巴地找上門來了。

楚巖想清楚了這些關(guān)節(jié)，心中也放松不少。

看樣子，就算同意放人，也不會影響史可法對自己的看法了。

那要不要去找史可法改口呢？

傻子才去！

他這么苦心地經(jīng)營自己的純臣形象，可不是為了給史知府看，而是要給四皇子和陛下看的。

這種破壞形象的事，他才不去做。

“指揮使大人有命，屬下豈敢不從！”

楚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撓頭道：

“可是，我昨天偶然聽說，似乎內(nèi)閣的孫閣老也有過問這個案子，昨日是孫閣老是托寧國府的賈敬大人來過詢問，不知道是不是陛下在關(guān)注，此事實在是……”

史大人！

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你拉我擋劍，我就拉內(nèi)閣，拉皇帝。

“竟有此事？！”

謝鯨挪了挪臀，似乎扯到了痛處，痛得齜牙咧嘴，道：

“指揮使大人，這……要不我再去問問敬哥兒？”

指揮使戚宇思考片刻，揮手打斷，道：

“這事過后再說，把良哥兒撈出來要緊，陛下不會管這等小事。

“玉鋒，老夫也不再糾纏，只有一句話，你到底去不去找史知府？”

這是最后通牒了。

秦業(yè)也在一旁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趕緊點頭同意。

得罪頂頭上司，那可不是好玩的！

謝鯨鎮(zhèn)定地低頭喝茶，似乎這樣能鎮(zhèn)痛，他見指揮使大人已經(jīng)有幾分怒意，想著楚巖必不敢拂了指揮使大人的面子。

正是因此，他才愿意陪著過來。

楚巖見自己已經(jīng)被逼到了墻角，退無可退，只得表現(xiàn)出面有難色，攤手道：

“指揮使大人，此事，屬下……恕難從命。

“大人知曉，卑職深受陛下洪恩，才從遼東……”

楚巖準備的一大段理由，只說出了半句。

指揮使戚宇擺擺手，又一次打斷楚巖說話，臉上帶著和善笑意，橫肉也跟著抖動，道：

“玉鋒果然是耿介純臣！難怪能得陛下贊許！此事原是老夫孟浪了，經(jīng)過玉鋒如此一點撥，心中倒是清明了不少。

“此事就這樣罷，讓那裘良在監(jiān)中多坐幾日，也好磨磨他的心性，也不是壞事。

“想來過幾日景田候再向陛下上一表，陛下念及老臣，也就把那小子放了，如此也就不必再讓玉鋒為難了。”

秦業(yè)聽到戚指揮使臉色和善，又改了口，不再為難楚巖，臉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大大松了一口氣。

楚巖聽完，心里直打哆嗦！

他的意思很明顯：

就你楚玉鋒是純臣！

你高貴，你了不起，今后我們就不再是一黨的人，是敵非友！

而且你小看了老夫，以老夫和勛貴的勢力，即使你不答應(yīng)，我們也有辦法把裘良弄出來！

就不要想著讓裘良獲罪的如意算盤了！

又說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戚指揮使起身告辭。

臨走之際，他看似隨意地順口說道：

“玉鋒，按說，你才定親，還應(yīng)該準你再休息一段時日。

只是如今神機營事務(wù)實在繁忙，義忠親王有意親率大軍北伐，需要克期打造大批軍械。

這些事都少不了玉鋒這樣的人才，想來玉鋒忠純，必然憂心國事，先國后家，再讓你休息下去倒是老夫愧對玉鋒、愧對陛下了。

明日，明日下午之前，來神機營報道任職，你沒有異議吧？”

楚巖道：“沒有異議，這本就是卑職分內(nèi)職責！”

戚指揮使得了回答，臉上帶著笑意，大袖一甩，轉(zhuǎn)身走了。

只是出門之后，臉上笑意頓時消失，只剩下陰冷的眼眸和顫抖的橫肉。

謝鯨冷哼一聲，也瘸著腿跟了上去。

兩人離開之后，秦業(yè)疑惑道：

“玉鋒啊，以老夫所見，你今日之事，辦得并不十分妥當啊。”

以你之見？

要是真按你之間，估計下場就與你在原劇情中一樣慘！

被這些功勛世家貴族任意的揉搓，女兒被玩死還以為她在享福，

兒子被帶到溝里去還感恩人家，自己也被凄慘死去。

楚巖嘆氣道：“小婿何嘗不知道岳父大人言之有理，可是此案既然已經(jīng)上達天聽，我若忽然反口，如何對得起陛下?lián)苓鳎　?

當然，這只是敷衍秦業(yè)的理由而已。

這些家族都相互勾連在一起，早就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了，自己再怎么跪舔，他們也不會把自己當作自己人。

圈子不同，何必強融！

剛才又得知，義忠親王竟然有意舉大兵北伐。

如果要有宮變，肯定是在這事前后，看樣子也快了。

如今自己通過史可法，也算進入了四皇子的外圍圈子。

好不容易通過幾次吵架、打架與這些人基本切割完畢了，又怎么會再往這個圈子里跳。

秦業(yè)愣了愣，臉上很快恢復(fù)笑意，道：

“不過剛才真是驚險，老夫還擔心那戚指揮使會為難于你，沒想到他也是個忠孝之臣，竟然被玉鋒一片忠心打動了。

“此事就此揭過去，老夫也放心了。”

這就是你對剛才這事的結(jié)論？！

認為這就揭過去了？！

楚巖心中嘆了一口氣，或許秦業(yè)大人就在低級職位上混也是他的幸運，才能活這么久，若是在一個關(guān)鍵崗位上，只怕早就被人玩死了。

有了剛才戚宇最后那一番話，兩人就算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也必是一生的政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