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文官清貴無比，武官在文官面前天生矮一頭。

武官敢罵文官，那就是反了天了。

文官打罵武官，甚至找個由頭殺掉，也不會有什么嚴重后果。

這也就是謝鯨是功勛世家子弟，否則今日就不是二十棍能了結的。

片刻之后，大堂外已經傳來了“啪、啪、啪”的打擊聲，

這謝鯨也算有些骨氣，并不大聲叫喚，雙手掐進肉里，死死忍住，

眼神怨毒地看著楚巖。

堂上的史大人繼續宣判：

“最可惡的是五城兵馬司巡城守備裘良，當街對陛下贊許過的功勛英雄和六部文官行兇！其心可誅！

“還有這些個衙役，據本官查探，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橫行鄉里、欺壓良善之輩！

“如此罪行，本官也不能擅做決定，權且收押，待本官奏明刑部之后再行定奪。

“收押之前，每人打三十棍，以示懲戒！”

衙役架住裘良，他憤怒地大聲喊道：

“你怎敢如此待我？！

“你們京兆衙門欺人太甚！

“這是看我們五城兵馬司無人么！

“你不能打我，我是景田候之后，是襲爵之人！”

“可笑！別說你當下沒有襲爵，就是你有爵位在身，只要犯事，本官也照打不誤！”

史可法端坐在大堂上，正氣凜然，根本不理會這樣的威脅之語，

“拖下去，打四十棍！”

……

案子斷完之后，史可法又將楚巖和秦業兩人請到后堂，

下人獻上了茶點，相互寒暄了一陣。

史可法大贊楚巖：

“若朝中武將都像楚大人這般忠勇，何愁遼東不平！何愁天下不平！

“更難得楚大人不僅勇武過人，更兼有俠義心腸，實在難得！”

秦業經過那會一通嚇，出了一身汗，又吃了幾丸清散的藥丸，身上感覺好多了，也跟著附和道：

“史大人，楚大人高義還不止于此呢。

“不僅今日之事要感激楚大人，還有前些日子郎中說我的方子要一顆人參做藥引，

“也是楚大人出手才助小女尋得此藥，不然只怕我老骨頭都熬不到今日了。”

“竟還有此事？！”

史可法更感興趣了，又道：

“楚大人真是有古仁人之心啊！”

楚巖趕緊謙虛道：

“那日在藥鋪里，遇到秦姑娘一片孝心去買藥，隔著帷帽見過一面。

我本就從遼東帶回來了幾根人參，那日也不過舉手之勞，實在談不上什么恩。”

他趕緊解釋清楚原委，讓人誤會他與未出閣的姑娘有什么糾葛，

雙方的名聲都壞了。

秦可卿的名聲他倒無所謂，別把自己的名聲弄壞了。

還要靠這個名聲去搞政治投機呢。

他趕緊換了話題，對秦業大人的清廉、史可法大人的公正大肆吹捧一番，

引得兩人頻頻點頭，心中很受用。

領導永遠喜歡下屬吹捧。

他自己當領導的時候，也是如此。

人無完人，喜歡聽表揚自己的話，也算不上什么缺點。

一番旁敲側擊的詢問，楚巖得到了一個重要消息——

史可法與四皇子的親信、禮部左侍郎、周延儒是同年進士，

兩人如今還有不錯的交情，還與四皇子、禮忠親王多次一同議事。

這話若從其他人口中說出，楚巖不一定信。

可出于對那個世界線上的史可法品行的信任，心中頓時信了七八分。

這還真是峰回路轉啊！

必須把這個大腿抱好！

在隨后的談話中，楚巖更加主動的表現，還不時插科打諢，讓談話氛圍很活躍。

“如此說來，玉鋒竟尚未定親？”

閑聊一會之后，幾人親近了不少，不再以官場上的稱呼對楚巖。

了解楚巖的家庭情況后，史可法有些詫異。

“先前一直在邊關任職，顧不上這些。

如今雖回了京城，可家中并無父母親族籌劃，因而暫未定親，”

楚巖恭謹道：“不過我深受陛下恩典，先把事辦好，等遼東平定之后再談婚事也不遲！”

“誒！玉鋒此言差矣！”

史可法也只有三十多歲，不過是在場官職最高之人，他以一副長輩的姿態道：

“古人云，成家立業。

可見成家既是人倫，也并不影響建功立業。

“你確實是因家中沒有長輩主持此事，既然今日投緣，我就冒昧做個媒如何？”

楚巖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不過還是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道：

“若有史大人做主，巖豈敢不從！”

“好！”

史可法暢快地抹了抹頜下長須，笑道：

“秦世兄，你看這楚玉鋒如何？

給你做個東床可還配得上？”

雖然秦業的年紀足可以做史可法的叔叔，可史可法的官職比他高好幾級。

又在京兆知府這個要緊職位上，今后必然還要升職，

若是運氣好，入閣都是可能的。

在這樣的官員面前，秦業哪敢托大，忙道：

“配得上，配得上……小女，若能得大人保媒，與玉鋒結親，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秦世兄這是答應了，”史可法大笑道：

“玉鋒，按先前秦世兄所言，你應當是見過秦家小姐一面，對我保的這門親事可還滿意？”

楚巖忙起身，拱手道：

“多謝史大人大恩！

“秦姑娘知父親有恙就親自求藥，如此純孝，性情純良，巖如何不滿意！”

解釋清楚，我可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才滿意，是看中了她的孝心！

史可法點點頭，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對楚巖的觀感又好了幾分，笑道：

“別感謝我，你要娶的又不是我家女兒。”

楚巖又轉身對秦業作揖，恭敬道：

“多謝秦大人成全！”

秦業病態的臉色看起來好了不少，心情很是高興，眼角的魚尾紋很深，如同一道道溝壑，笑道：

“既然同意結親，你還叫我秦大人？”

自家的女兒本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今日能得京兆知府親自保媒，又能與楚巖這個得到陛下贊譽的少年結親，哪還有不滿意的。

更別說楚巖幾次三番施恩于他，他早已是重恩難報。

今日結了親，就成了一家人，這個恩就算了結了。

楚巖忙作揖告饒，恭恭敬敬道：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