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業見到是楚巖，知道他是得到陛下親口贊許的功臣，心里對他印象不錯，

點了點頭，跟著他慢慢走到路邊，

找一個賣驢肉火燒的店家借了凳子坐下。

楚巖隨即讓跟著他一起出來辦事的新任親隨耿信在一旁照顧，

他則走回那馬車邊，

拿出十兩銀子，對還在打馬的趕車老漢道：

“不要再趕這老馬了，快些拿著這些錢，去附近找個郎中來，

讓他帶些急救藥品，過來給秦大人瞧瞧?！?

這老漢見眼前的少年雖年紀不大，卻是氣度非凡，又與自家老爺認識，

更重要的是肯花銀子，出手闊綽，定然不是一般人物。

忙接過銀子，放下馬鞭去請郎中去了。

這時，剛才在后頭的那個青年侍衛走過來，氣勢洶洶道：

“小子！你找死么？！

那兩個老不死的攔我們路，你竟敢讓他們離開！”

楚巖撿起趕車老漢仍在地上的馬鞭，

隨手一甩。

啪！

一聲脆響，馬鞭抽在了那侍衛的臉上，

他的臉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

“小子，你怎么敢……”

啪！

又是一鞭子，

一道新的血痕出現。

“你，一個小小侍衛，以為自己是幾品官？

竟然辱罵本官！

這才是找死！”

楚巖冷笑著轉身，看向馬車上的謝鯨，

“謝大人別來無恙！

只是大人有個別手下還是疏于管教，為了避免他今后給謝大人惹下大麻煩，本官也只有代勞一二了，

謝大人不會怪我吧。”

謝鯨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站在馬車上，朝那侍衛道：

“有眼不識泰山的狗東西！

這是陛下親口贊譽為少年英雄的楚巖大人，他馬上要到京營任職，也算是你等的上級，

抽你幾鞭子，也是你的福分?！?

那個侍衛滿臉的兇相頓時消失，唯唯諾諾地向楚巖道歉。

如今京營的人都知道有這么一個不滿十六歲的少年官，是大家羨慕的對象，不想就是眼前這人。

謝鯨接著道：

“楚大人，面子要互相給。

我已經給我你面子，還請你不要與我等為難！

“既然你是這侍衛的上級，便可以打他。

那我作為你的上級，抽你一鞭，也應該合情合理吧！”

啪！

謝鯨毫無征兆地抽出一鞭子，甩向楚巖的臉頰。

這鞭子力道極沉，若是抽在臉上，定會讓他皮開肉綻。

噠！

楚巖隨手一個反抓，把鞭子末梢握在手里，

謝鯨想要往回抽，竟然像是在拉一塊巨石，無法拉動分毫。

“謝大人，我想你弄錯了一個事實，

我打那名侍衛，并非因為我的官階比他高，是因為你們辦事不合規矩！”

謝鯨嘗試了兩次，見無法把鞭子抽回來，索性放棄，冷聲道：

“楚大人，今日我帶京營侍衛奉命前往平安京辦事！

有人阻擋我們的車馬，我們處置，怎么不符合規矩了？”

“若是尋常的馬車，自然不能說什么，”楚巖冷冷道：

“可是，你看這是誰的馬車？”

指向坐在路旁的老人：

“這是工部營繕司主事秦業大人的馬車，那日還與大人還一道在南郊見過，大人是否還有印象？”

謝鯨放眼望去，看到路邊的那個人還真是秦業，心中暗道一聲晦氣：

好歹也是六部文官，怎么這么寒酸？！

如今世道，即便是武勛世家，也惹不起這些文官啊。

他囂張的氣焰立刻小了許多。

“想要以武壓文，不怕天下文官們的洶洶物議和彈劾奏章嗎？”

文官內部雖然分成了不同的利益集團，現在防范和打壓武官這個問題上卻有著一致的立場。

一個在京營任職的武官，竟然想當街欺凌六部文官，

他已經能想到要遭受多少彈劾了。

正在彷徨猶疑之際，又有一隊人馬過來了，

這隊人馬都是衙役打扮，

領頭的是一個眼神陰鷙的青年。

“鯨大爺，你這車馬停在路上，怎地不走呢？”

“莫非想在此地宿營住下？那我們五城兵馬司可不能答應呢！”那青年笑道：

“除非你做東請我吃酒去，嘿嘿。”

謝鯨無奈笑道：“裘大爺，今日還親自來巡城哩！

“你來得正好，今日并非我不想走，實在是有人不讓我走呢！”

說話間，已經有下人湊到他身邊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邊的楚巖也弄清了來者的身份——

景田侯之孫五城兵馬司巡城守備、裘良。

這五城兵馬司統管京城內外的治安、巡城、稽盜、防火等職，

與后世的公安、城管、消防類似。

雖然職務不算太高，但京城里發生的所有事情，他們差不多都可以插上話。

算是妥妥的地頭蛇。

裘良與謝鯨是老相識，兩家又是世交，遇到這樣的場面，自然要相互幫場子。

陰翳的眼眸一轉，頓時想出一條計策。

他騎坐在馬上，儀態威嚴，朗聲道：

“五城兵馬司奉旨巡查京城要道，如今主街被堵，本官懷疑有人蓄意為之！”

“來人呀！

把蓄意堵路之人給我拿下！

帶到五城兵馬司衙門，本官要親自訊問！”

鯨哥兒還是膽子太小，又不熟悉衙門里的套路，

對于栽贓嫁禍、顛倒黑白之類的手法都不清楚。

管他是誰，只要進了五城兵馬司衙門，造成既成事實，

由自己炮制兩日，什么口供拿不到？

到那時，管他什么六部文官，誰上門喊冤都沒用了，

甩一份口供出去就可以平息所有的物議！

再說這兩人都沒什么根基，又有誰會真的替他們喊冤！

“得令！”

眾多衙役一齊回答，看起來很有精神。

“大人！大人使不得??！”

那個為秦業駕車的老者已經喊了郎中過來，忽然見到這一幕，急的滿頭大汗，

沖到裘良的馬前跪下，大聲辯白：

“大人，我家老爺確實是工部主事，這楚大爺也是朝廷命官，

“大人高抬貴手，不要拿兩位老爺?！?

“要拿，就拿小人吧！

都怪小人不長眼，沒駕好馬車，讓馬失了蹄，壞了車。”

“呸！你算什么東西！

拿你？

不要臟了本大爺的手！”

裘良抖了抖袖子，冷冷道：

“本官可沒有看到什么朝廷命官，只看到兩個蓄意擋路之人！

“若定要說是官員，怎么不穿官服？

“我看，定然是見到事情鬧大，便想要冒稱朝廷命官逃避責罰！

如此，便是罪加一等！

“還等什么，統統拿下！”

那些衙役沖上去，就要抓楚巖和秦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