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掌柜言畢，轉(zhuǎn)身上樓，旋即一陣秘議的言語從樓上傳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肖掌柜無精打采地從樓上下來，滿臉堆著歉意地道：

“楚大爺，小的如實(shí)相告，大爺手頭的人參進(jìn)貨價格為十兩銀子，

拿貨多的時候還有折扣，如果大爺只有三五根，

本店就吃了這個虧，二十兩收也沒關(guān)系。”

“可大爺手里的貨實(shí)在太多，如此以來，本商號要虧數(shù)千兩銀子，這實(shí)在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剛才與東家商議，若大爺愿意以10兩銀子一根的價格出手，

本店不需要大爺另給折扣，一共五千兩銀子，

今日就可以交割，如何？”

這樣一來一回就虧了五千兩銀子??！

雖然還沒見到銀子，可這一萬兩銀子早就被楚巖大爺看成自己的銀子了！

哥的一萬兩，怎么能一下子少一半呢！

紅樓原著中，鳳姐為了三千兩銀子就能害死兩條人命啊。

還有那賈赦，為了五千兩銀子，就能把女兒迎春賣給孫紹祖那個中山狼當(dāng)老婆啊。

這不得爭取一下！

“肖掌柜，剛才可是紅口白牙說貴店最講信譽(yù)，怎么地？

才過了片刻功夫就把自己說過的話吃進(jìn)去了？”

楚巖冷笑一聲，聲音洪亮道：

“若我肯十兩銀子一根的賣，又何必來貴點(diǎn)叨擾？”

肖掌柜雙手捏著衣襟，冷汗離離，他有一種感覺——

這事以后，自己必然會被東家辭退！

正在無可奈何的時候，忽然從樓上下來一個身著翠色衣衫的少女，

丫鬟打扮，看起來很是精干，

美艷中帶著三分冷漠。

她走到楚巖跟前，作揖問好，而后道：

“大爺，奴家有一個問題，還望大爺賜教：

大爺?shù)拿M可是喚作楚巖？”

楚巖吃了一驚，這才來京城幾天，出來也少，

這都能被認(rèn)出來？

他不冷不熱地道：

“勞煩姑娘相詢，我確實(shí)叫楚巖，不知姑娘有何見教？”

這丫鬟臉上冷漠的顏色消散不少，和顏悅色道：

“既然如此，那便好辦。

東家說了，今日就以此前商議的價格做成這筆生意，

算是鄙店與大爺交個朋友?！?

“一萬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鄙店一時沒這么多現(xiàn)銀，

不知大爺能否接受寶通行的銀票？”

“大爺拿著這銀票可以隨時到寶通行兌換現(xiàn)銀，反而比拿著一大堆銀兩更方便些?！?

?。?！

讓利五千兩就為了與我交個朋友？！

那這個朋友值得交啊！

就算是哪個勢力想要拉攏自己，也不至于下如此血本吧？

再說，就算對方在使什么計策，他也不介意將計就計，

先收了這一萬兩銀子再說！

為避免夜長夢多，楚巖當(dāng)即點(diǎn)頭，道：

“當(dāng)然可以，就依姑娘之言?！?

丫鬟得到答案后，轉(zhuǎn)頭看向手足無措的肖掌柜，冷聲道：

“肖掌柜，去開銀票吧?，F(xiàn)在去拿十張一千兩的銀票過來給這個楚大爺?！?

“現(xiàn)在就兌銀子？！

這……這不合規(guī)矩吧……大爺?shù)呢涍€沒拿來呢”

肖掌柜遲疑著，感覺看不懂眼前的局面。

丫鬟譏誚道：“肖掌柜，怎地？

你覺得東家的決策有問題？”

“楚巖大爺既然說了有五百根人參，自然不會少你的，

你以為他的信譽(yù)和你一般么？”

肖掌柜一大把年紀(jì)，在這小丫鬟面前伏低做小，滿臉諂媚，連連認(rèn)錯。

又過了一刻鐘左右，肖掌柜從帶著一個賬房先生來到后堂，

當(dāng)場點(diǎn)給楚巖十張銀票，每張一千兩。

賬房先生另外遞一張紙條，上面寫了這些銀票的暗記，不過都寫得規(guī)規(guī)整整。

楚巖接過之后，那丫鬟對她展顏一笑，嬌聲道：

“楚大爺，銀子結(jié)清了，您最近幾日有空時把貨送來便行。

今后還有這樣的生意，可以再來這金匱堂?！?

“或者，大爺也可以直接到四海商會找奴家，奴家喚作紫鳶?！?

頓一會，又笑道：

“不過，下次鄙商會可不會再以這樣的價格收大爺?shù)呢浟耍?

但也肯定不會讓大爺吃虧?！?

楚巖拱手道：

“感謝姑娘抬愛，今后有生意定然去找姑娘，

價格嘛，也自然不會讓姑娘難做。”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此別過。”

說完，便把銀票揣在懷里，轉(zhuǎn)身離開藥鋪。

剛走到藥鋪門口的牌樓位置，忽然聽到一種嬌柔的叫喚：

“楚大爺留步！”

楚巖順著聲音看去，竟然是一頂素轎停在牌匾一側(cè)，

喚他的是那個喚作瑞珠的丫鬟。

看來轎子里便是秦可卿無疑。

楚巖笑道：“不知姑娘有何事？”

“楚大爺，實(shí)不相瞞，奴家和奴家小姐在此處等大爺好一會子了，”

瑞珠對楚巖請安，然后道：

“奴家有個不情之請：奴家的老爺偶然染病，大夫說需要一支完整的人參做藥引才行。

可奴家手頭的銀子還略差些，不知大爺可否轉(zhuǎn)讓一支人參給奴家，

不過我們手頭只有十兩銀子，若是還缺些，我們可以寫個欠條?！?

奴家老爺也是朝廷官員，定然不會賴帳?！?

她見到楚巖還在遲疑，又道：

“楚大爺，奴家認(rèn)得你是在邊關(guān)立下大功勞的英雄，救人無算。

奴家拿著這人參也是為了救命，還望大爺成全?！?

楚巖遲疑的原因不是他不想賣給她們?nèi)藚?，而是不想白白做這個好人。

聽到瑞珠給他戴高帽搞道德綁架，他不以為然地道：

“姑娘說得不錯，我手頭確實(shí)有幾根人參，不過都是在邊關(guān)的時候拿命換來的?！?

“這神京城里需要救命救急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都指著別人救濟(jì)不成？”

瑞珠只以為這個楚大爺是個救急的好人，不想被他這么一懟，

眼眶唰地有些紅潤，

淚光連連，嬌美動人。

這時候，轎子里的小姐秦可卿走了出來，

依然帶著帷帽遮住了面容，盈盈施禮，柔聲道：

“楚大爺，此事原是奴家唐突了，實(shí)在抱歉了。人參的事……奴家再想辦法……”

這時節(jié)正值春日，陽光燦爛，

點(diǎn)點(diǎn)的光暈打在秦可卿白皙柔美的額頭上，

仿佛柔潤的美玉。

微風(fēng)吹過，吹起她的幾縷青絲，

讓她的身段如同春風(fēng)拂柳，美如畫卷。

楚巖頓了頓，讓自己清醒過來，笑道：

“姑娘不必如此，在下手頭確實(shí)有人參，也不是不能賣給你們。”

“只是，在下有個條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