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忤生拿著試卷,出了皇宮之后,便乘車去到了國子監。
國子監被紅墻青瓦所圍起,是大虞除了皇宮以外,最為氣派的一個建筑群。
在虞帝登基之后,親自下令修建的。
可謂是傾盡國力。
相反,皇宮這幾十年一直都只是普通的修繕,從未大興過土木。
足以展示對科舉的重視。
國子監大門口,是一座高聳氣派的牌樓。
去到門口后,門口的衛士當即便單膝下跪握拳行禮:“參見殿下?!?
魏忤生抬手道:“起來吧?!?
“殿下親臨這是?”衛士問道。
魏忤生道:“我要找國子監的師傅請教問題?!?
“那能允許在下先行記錄嗎?”衛士謹慎的問道。
“那是自然?!?
魏忤生笑著道。
在記錄后,魏忤生又主動道:“我來簽字留名?!?
“殿下,不必如此?!?
一般來說,國子監這個地方,并不對外開放。但是,也不是十分嚴格。某些地方是絕對禁止無許可進入,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國家機關。比如藏書閣,一些貴族子弟,都是能去借閱的。
更何況皇室學府就在里面,皇族子弟上課都在這個地方,魏忤生還是這里的畢業學生。
只是現在要進行科考改卷,所以紀律比較嚴明一些。
但無論如何,非核心區域的話,皇子來是不會受阻的。
“你也是公事公辦,簽吧。”
魏忤生并無架子,在走完流程過后,便進入了國子監之內。
在國子監里,最中軸處,一座巨大的宏偉建筑,便是集體閱卷的地方——至公堂。
在內,四千多份試卷(分兩科),由一百多名國子監學士,加班加點的判卷。
這里,如若沒有最高指令,外人是絕對不可入內的。
門口的衛士,直接是錦衣衛特派的。
而走到這里后,魏忤生停下了腳步。
他原本是想著,隨便找一個國子監里的師傅看看。
畢竟這些師傅,起步都是進士學歷,定然是學識淵博。
可稍微逛了逛后沒有遇到,便打算離去。
這時,從至公堂的臺階之上,一位大學士走了下來。
魏忤生一看,發現是張兆,于是連忙上前。
“老臣,見過六殿下?!?
張兆主動行禮。
魏忤生雙手行禮,鞠躬的幅度并不比對方低,并好奇道:“張師傅為何出來?”
“衛士通報殿下在門口徘徊,遂過來拜見。”張兆道。
“是這樣的?!?
魏忤生笑了笑后,將試卷雙手呈給了對方:“張師傅,我知道科考題目后,就在宮里試著考了一下……請指教?!?
張兆雙手打開試卷,看了下后,又抬起頭看著魏忤生,有些費解道:“殿下,為何今日來找老臣判卷?”
“是打擾到張師傅閱卷了嗎?”
“不不?!睆堈走B忙否定,并說道,“閱卷日,大學士們在至公堂里判卷,若不是衛士通報,恐怕怠慢殿下啊。”
聽到這個,魏忤生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昨日才考,今日閱卷。倘若是已經放榜后,那題目和范卷都已經滿天飛了,那時我再拿著試卷請教,倘若寫得好……張師傅不會覺得我假借他人之言嗎?”
他一番話,直接就把張兆給說愣住。
他就像是一個寫了篇好賦,自認為不錯,興沖沖拿給老師看,還生怕老師覺得自己是抄襲的‘虛榮’學生。
忍不住的,張兆哈哈笑出了聲。
但下一刻,連忙收斂道:“請殿下恕罪,下官無意冒犯?!?
實在是繃不住。
“張師傅,你還是先給我看看吧?!蔽衡枭涡Φ?。
“嗯,請殿下稍等。”
于是,張兆便開始認真的瀏覽他的試卷。
兩科寫在一張稿紙上,字寫得很小,但字跡娟秀清晰,看得十分清楚,令人賞心悅目。
大約一刻之后,張兆終于看完了。
緩緩抬起頭,看著十分緊張,就像是一個老實學生一樣的魏忤生,張兆微笑道:“六殿下,文采和策論,都相當不錯。”
“能中舉嗎?”
魏忤生期待的問。
“殿下皇室貴胄,為何要去中舉?”
“我的意思是,是否有中舉的水準?”
張兆神秘一笑,接著試探性的問道:“殿下是想聽實話還是?”
知道這句話出來就是不妙,但魏忤生還是直接道:“自然是實話,張師不用給我留情面?!?
張兆:“能中?!?
“那能第幾?”
魏忤生面露欣喜,迫切追問。
“假設京兆舉人百位,殿下或許……”稍作思索后,張兆說道,“五十名左右?!?
聽到這個,原本還緊張的魏忤生一下子就松懈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自己很差呢……”
說到一半,魏忤生突然反應過來:“哦!方才記起,張師當年可是恩科狀元。那看舉人五十名,豈不是像看愚笨孩童?”
“哈哈哈……”
張兆再次被整笑,展露出由衷笑容,并且連忙擺手:“殿下抱歉,老臣無意冒犯。請恕罪,實在是請恕罪?!?
每個皇子都是龍子,臣下面對時,都應該充滿敬畏。
但六皇子殿下,卻讓張兆感覺到相當放松,而且心里舒服極了。
“無妨無妨?!蔽衡枭稽c都不生氣。
“殿下,您的文采尚可,但策論頗優,比如……”
張兆剛準備指點,魏忤生便打斷道:“張師,科考閱卷乃國家大事,不敢打擾。但待到放榜之后,能好好指教學生嗎?”
“老臣的這些淺薄見解,殿下如若不棄,一定言無不盡?!睆堈资终J真道。
“那張師傅,就先告辭了。”
“殿下慢走。”
兩人互相行禮后,魏忤生便拿著試卷離開了。
看著這位皇子的背影,張兆忍不住在心里感嘆:
倘若不是‘忤生’,這位六殿下在諸多皇子之中,也算是很不錯的了。
而且,為人十分可愛寬厚。
在對方走后沒多久,一位身著蟒袍,魁梧嚴肅的男人走了過來。
相比起對那位皇子,張兆這一次是真正的敬畏,連忙相迎:“老臣,參見晉王殿下?!?
“張大人?!?
晉王昂首正身,微微作揖,平和行禮。
“殿下請?!?
晉王負責操持這次科考,來這里就屬于是視察工作。
在張兆側引下,晉王走在前頭,想到剛才遇到魏忤生,便隨口的問道:“六殿下來做什么?”
“六殿下與老臣討論試卷?!?
“哦?!甭牭竭@個,晉王并未放在心上,不再過問。
踏上臺階后,晉王走進了至公堂。
在里面百位閱卷的國子監學士連忙起身,大幅度彎腰拜見。
晉王一邊往里走,一邊壓了壓手。
隨后,那些人全部都重新回到自己的位上,繼續閱卷。
這百位學士是交叉閱卷的閱卷老師。
負責篩選,但無權評等,只是將有潛質的考卷挑出,最后由大學士定等。
司州的師資稍微豪華一些。
而剩下的五個州,則是各設一位大學士,總管全州的科考。
當然,名額有區別的。
司州的教育過于先進,官僚子弟也多,舉人的名額約一百人。
其余五州的,平均大概五十人左右。
而往里走,最盡頭有一個內室。那里就是衡鑒廳,幾位大學士在此處將優秀的考文進行定級。
剛走到廳前的屏風處,晉王便聽到辭賦主考官吳康大學士激動的聲音:
“辭賦第一文已出!第一文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