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張陽春來到了赤水河上游的懸崖邊。

這里的山勢陡然變得險峻，刀削般的巖壁上零星生長著幾株頑強的松樹。

他屏息凝神，運起靈目術仔細搜尋——

在那片被云霧籠罩的巖縫中，赤血靈芝母株依然健在，暗紅的菌蓋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最令他欣慰的是，周圍巖壁上的苔蘚完好無損，顯然還沒被人發現。

回程時，張陽春特意繞路去了銀光魚潭。

剛靠近水潭，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岸邊松軟的泥土上布滿雜亂的腳印，幾個煙蒂被人隨意丟棄在草叢中，還有幾個零食包裝袋掛在灌木叢上，在風中嘩啦作響。

更讓他心驚的是，原本清澈見底的潭水變得渾濁，水面上漂浮著幾片可疑的油漬。

“被發現了...…”張陽春蹲下身，指尖輕觸水面。

一絲靈力順著手指探入水中，像無形的觸須向潭底延伸。

片刻后，他緊繃的面容稍稍舒展——銀光魚群還在，只是躲到了潭底最深處。

但岸邊那些專業的登山鞋印和潛水設備留下的壓痕告訴他，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夕陽西沉時，張陽春回到村口。

遠遠就聽見村委會門前人聲鼎沸，趙志遠站在石階上，正慷慨激昂地宣布：“鄉親們！我們云滇藥材決定在附近村設立收購點，長期高價收購各種野生藥材！”

他身后兩個年輕人正在分發宣傳單，紙上印著各種藥材的收購價格，數字后面跟著的一串零引得村民們嘖嘖稱奇。

張陽春冷眼旁觀，注意到趙志遠說話時眼睛不時瞟向深山方向。

這個所謂的“收購點”，不過是為他們光明正大搜山找的幌子罷了。

真正的目標，恐怕是烏蒙山深處那些蘊含靈氣的珍稀藥材。

晚飯后，張陽春的手機突然震動。

鄭天民的微信跳了出來：“小張，老夫三日后到訪，有要事相商。”

簡短的文字后跟著一個火車到站時間的截圖。

張陽春盯著手機屏幕，月光透過窗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窗外，烏蒙山在月色中沉默如謎，赤水河的水聲隱約可聞。

夜風突然轉急，吹得院中的老梨樹沙沙作響。

張陽春站在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儲物袋。

山雨欲來風滿樓，他知道，這場風雨一旦來臨，將徹底改變這座深山小村的平靜生活。

清晨的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烏蒙山，赤水河面上蒸騰的水汽與晨霧交融，將整個山谷裝扮得如同仙境。

張陽春站在院門口的青石板上，腳下傳來冰涼的觸感。

阿福蹲在他腳邊，金色的毛發上沾滿了晨露，在朝陽下閃閃發亮。

突然，大黃狗的耳朵警覺地豎起，對著山路方向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

“來了。”張陽春輕聲說道，體內靈力微微流轉，雙眼頓時變得格外清明。

遠處的山路蜿蜒如蛇，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兩個身影漸漸清晰，腳步聲驚起了路旁灌木叢中的幾只山雀。

走在前面的老者一身素色唐裝，衣袂在晨風中微微飄動。

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面色紅潤如嬰兒，行走間龍行虎步，每一步都穩健有力。

正是半年未見的鄭天民，只是比起上次見面，他身上的氣息更加內斂深沉，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落后半步的是個年輕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運動裝，扎著利落的高馬尾，背著一個帆布包。

晨霧中，她的身影輕盈得仿佛不沾塵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當一縷陽光穿透霧氣照在她臉上時，張陽春看清了那張白皙的瓜子臉和那雙會說話的杏眼。

“怎么還帶人來了？”張陽春暗自思忖，但很快注意到女子行走時氣息綿長均勻，顯然是練家子。

“應該是他的后輩吧。”他心想，同時調整了一下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山村青年。

“小張，好久不見！”鄭天民在十步開外就朗聲笑道，聲音洪亮如鐘，“冒昧來訪，還望見諒啊！”

他抱拳行禮，手腕上那串紫檀珠子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張陽春迎上前去，故意讓腳步顯得略微笨拙：“鄭老客氣了，快請進。”

他側身讓路時，余光瞥見那年輕女子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的農家小院。

她的目光在那幾株反常開花的桃樹和長勢驚人的藥圃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張陽春身上。

兩人視線相接時，她微微點頭，嘴角揚起一個禮貌而不失俏皮的微笑。

堂屋里，李秀蘭已經泡好了山茶。

粗瓷茶碗中，嫩綠的茶葉舒展開來，茶湯清澈見底。

這是張陽春特制的茶葉，采摘自深山老茶樹，又用靈泉水精心炮制，茶香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

“好茶！”鄭天民抿了一口，眼前一亮，胡須上還沾著幾滴茶湯，“這茶中似有靈氣，莫非……”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陽春一眼，話只說了一半。

張陽春笑而不答，轉而問道：“鄭老這次來，是有什么指教嗎？”

他故意用粗糙的陶壺給客人添茶，裝作沒注意到鄭小嫣探究的目光。

鄭天民放下茶杯，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眼角的皺紋顯得更深了：“小張，老夫是來道歉的。”

他嘆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上次中醫交流會，我不慎讓人推測出赤血靈芝出自烏蒙山、赤水河流域，這才引來了那些藥材販子。”

張陽春注意到，鄭天民說話時，他孫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的坐姿看似隨意，實則暗含章法，隨時可以暴起發難。

“鄭老言重了。”張陽春搖搖頭，端起茶碗掩飾自己的表情，“烏蒙山這么大，他們找不到什么的。”

他故意讓手指微微發抖，裝作緊張的樣子。

鄭天民苦笑一聲，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小張啊，你太小看這些人的執著了。”

他壓低聲音，身子微微前傾，“那個趙志遠可不簡單，背后是云滇最大的藥材集團，據說還有武道世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