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門！阿禾心中一喜，連忙應道：“好嘞！客官稍等！”

他彎腰從攤布下拖出那只嶄新的銅斗，在太陽下顯得格外晃眼。

“等等！”燕商猛地抬手，像拎小雞一樣把阿禾手里的新斗拍開，咣當一聲，那方方正正的小斗滾到一旁，沾了土。

“用這個裝！”燕商彎腰，把那只半人高的舊斗重重砸在攤前，震得地面都顫了一下，“裝滿它！”

舊斗邊緣已經磨得發亮，木紋里嵌著陳年的黍米碎屑，一股陳糧的霉味撲面而來。

阿禾瞬間傻眼了，心臟猛地一跳。

這哪里是斗？

分明是口小缸！

真裝滿，得把自己半個月的口糧都賠進去。

“客......客官，”阿禾的聲音有些發顫，喉嚨發緊，卻還是努力擠出笑，指了指自己那方方正正的新斗，“朝廷有新令，買賣得用這種新斗了。您......您這個太大了，不合規矩。”

“規矩？！”燕商銅鈴般的眼睛一瞪，絡腮胡子炸開，嗓門陡然拔高，像炸雷滾過集市，“俺在燕地跑貨二十年，祖祖輩輩都用這個斗！你個小崽子，看俺是外鄉人，想少俺的米？！信不信俺砸了你這攤子，再掀了你的籮筐！”

周圍頓時圍了一圈人。

阿禾的臉漲得通紅，像被架在火上烤。

他咽了口唾沫，彎腰把新斗撿起來，用袖子擦去斗底的土，聲音低了三分：“叔，您看，這是衙門發的斗，一斗十升，斗口有封條，斗底有官印。真不是我為難您。”

“官印？”燕商一把奪過新斗，舉到眼前，瞇著眼看那枚小小的銅印，突然冷笑，“俺不識字！你隨便刻個印，就想糊弄俺？”說著，他竟把舊斗往前一推，斗口直接抵到阿禾的籮筐邊，“今天你不給俺裝滿，俺就坐這兒不走了！看誰耗得過誰！”

黍米嘩啦啦被擠出一小撮，滾進塵土里。

阿禾心疼得直抽氣。

那是他爹昨夜才舂好的新米，粒粒金黃。

人群里開始竊竊私語，“這燕地的斗，怕是能裝三斗新米吧？”

“可不是，去年東市的老劉頭就吃過虧，裝了半袋高粱，回家稱了稱，少了整整五升！”

“這后生老實，怕是要被坑慘啰。”阿禾聽著，攥著籮筐的手心全是汗。

他抬頭看看天色。

日頭已偏西，再耗下去，今天一斗米都賣不出去，回去怎么跟爹娘交代？

“客官。”他咬了咬嘴唇，聲音里帶了點哀求，“要不這樣，您先買一斗新斗的米，剩下的，我給您算便宜點？”

“放屁！”燕商啪地一拍舊斗，震得阿禾耳朵嗡嗡響，“俺就要這一斗！裝滿！少一粒都不行！”

阿禾的嘴角抖了抖，眼圈有點發紅。

他忽然想起爹早上說的話：“新法初行，免不了有人鬧事。你記住，有理走遍天下，咱們不欺負人，也不能被人欺負。”

想到這里，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桿：“叔，您要是不信，您就去衙門口！告示欄貼得清清楚楚，新舊斗對比圖，還有官差講解！”

“去就去！”燕商一把揪住阿禾的胳膊，像拎小雞一樣往外拽，“俺倒要看看，你們秦人怎么欺負外鄉客！”

“誒！我的攤位！？”阿禾被拽得踉蹌兩步，急得回頭張望。籮筐里的黍米被太陽曬得發亮，像一堆碎金子。

圍觀的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賣陶罐的李叔揚聲喊：“阿禾！攤子我給你看著！丟不了！”

燕商力氣大得嚇人，阿禾幾乎是被半拖著往衙門口走。

他一路小跑，鞋跟磨得腳后跟生疼，心里卻漸漸有了主意。

衙門前，告示欄前圍著三三兩兩的人。

上面畫著新舊斗的對比圖：新斗方正規整，斗口貼著紅封；舊斗歪歪扭扭，旁邊畫著大大的“×”。

阿禾指著告示，喘著氣：“您看！這就是啊，以后我們都要用秦量。舊斗一斗，只合新斗三升。”

燕商瞇著眼看了半天，突然一把揪住阿禾的衣領：“俺不識字！你念給俺聽！”

阿禾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大聲念道：“......自今歲起，凡市易所用之斗、升、合，悉依新制。舊斗一斗，折新斗三升。違者，以欺詐論處，罰銅十兩......”

燕商的臉色變了變，卻還是嘴硬：“俺不信！你們秦人慣會耍嘴皮子！”

這時，一個穿官差衣服的小吏走過來，手里提著一只新斗，笑瞇瞇地搭話：“這位客官，可是對度量衡有疑義？來，我給您演示。”

小吏把新斗遞到燕商手里：“您掂掂分量，是不是比您那舊斗輕便？再看斗口，有封條，斗底有官印，假不了！”

燕商掂了掂新斗，又看看自己的舊斗，臉色陰晴不定。

斗底確實刻著“咸陽官造”四個小字，還有一枚清晰的銅印。

阿禾趁機小聲道：“叔，您要是還不信，可以去問問那邊的老丈，他可是咱們縣里最懂度量衡的。”

老丈姓張，是衙門里專門管度量衡的，此刻正坐在樹蔭下喝茶。

燕商走過去，張老丈慢悠悠地給他講了一通：“你這舊斗，一斗能裝三升新斗的米，你要是真裝滿，得虧死這后生。朝廷統一度量衡，是為了公平買賣，不是針對誰……”

燕商聽完，臉色更難看了，但還是嘴硬：“俺不管！你就要給俺裝滿俺那一斗！”

阿禾終于忍不住了，聲音拔高：“那我明白了！您就是在欺負我了！”

他轉頭朝衙門口喊，“差大哥！有人強買強賣！”

兩個官差聞聲而來，手里拎著鐵鏈，嘩啦作響：“我早就盯著他了，放心吧他跑不了。”

燕商見勢不妙，一把松開阿禾，嘴里嘟囔著：“算你走運！”

他轉身就要溜。

“站住！”官差喝道，“擾亂市場秩序，按律當罰！跟我們走一趟！”

燕商灰溜溜地被官差帶走了，臨走前還狠狠瞪了阿禾一眼。

官差邊走邊教育他：“普天之下盡是秦地，作為秦人就要守秦法！下次再鬧事，罰銅二十兩！”

有人對燕商一陣唏噓，也有人沖阿禾豎起大拇指：“好樣的！就該這么治他！”

阿禾長舒一口氣，一路小跑回攤位。

此時李叔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回來啦？那燕地蠻子沒難為你吧？”

“沒事了，李叔！”阿禾擦擦汗，重新把新斗擺好，吆喝起來，“黍米！新斗量！公平買賣！”

很快，又有顧客上門。

阿禾熟練地舀米、稱重、收錢，心里踏實得很。

任務完成！多兒的小綠鳥圖標在視野角落歡快地蹦出來：“啵嘣！恭喜阿禾，成功應對刁鉆顧客，賣出今日份黍米（1/1斗），獲得銅錢+50，經驗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