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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港灣里的風暴前奏

陽光,仿佛也眷戀著病房內這對剛剛確認心意的戀人,流連不去,將潔白的空間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金色薄紗。空氣中消毒水的凜冽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蜜暖意所稀釋,那是情愫發酵的味道,混合著劫后余生的釋然與初吻的悸動芬芳。

露露依舊依偎在阿野沒有受傷的左側胸膛上,臉頰緊貼著他微溫的皮膚,感受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那一聲聲沉穩的搏動,是她此刻世界里最安心的樂章。他的左臂,盡管動作仍顯僵硬,卻堅定地環抱著她,粗糙的掌心貼著她纖細的背脊,帶著一種笨拙卻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保護欲。每一次他指尖無意識地在她背上輕劃,都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直抵心尖。

“還疼嗎?”她抬起頭,指尖小心翼翼地拂過他略顯干燥的唇瓣,那里還殘留著激烈親吻后的微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血痕——是他自己之前干裂的唇被吻破的。她的眼神里盛滿了心疼,如同看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

阿野微微搖頭,深邃的眼眸鎖著她,里面燃燒的火焰并未因剛才的纏綿而減弱,反而沉淀為一種更濃烈、更專注的熾熱。“不疼。”他的聲音比剛才清亮了一些,卻依舊帶著重傷后的沙啞和情動后的慵懶磁性,“這里……”他微微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光潔的額頭,動作親昵自然,“……只有甜的。”

露露的臉頰瞬間飛上紅霞,比窗外的晚霞更艷麗。她嗔怪地輕捶了一下他堅實的胸膛,力道輕得像羽毛拂過:“油嘴滑舌!跟誰學的?”話雖如此,她眼底的笑意和甜蜜卻濃得化不開。

“肺腑之言。”阿野認真地看著她,眼神坦蕩得像一泓清澈見底的深潭,映著她緋紅的臉龐,“看見你……心就滿了……傷口……忘了疼。”他的情話依舊帶著底層特有的質樸和直白,沒有華麗辭藻的堆砌,卻字字句句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她心上,留下滾燙的印記。

露露的心被他的話語填得滿滿當當,仿佛要溢出來。她忍不住再次湊近,用自己柔軟溫熱的唇瓣,輕輕吻去他唇上那點礙眼的血痕。這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帶著撫慰和憐惜,卻足以讓阿野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他放在她背上的手猛地收緊,將她更緊密地按向自己,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喘。

“別撩我……”他的聲音暗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警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我現在……沒力氣……把你怎么樣……”他指的是重傷的身體,但那眼神里赤裸裸的渴望和幾乎要掙脫束縛的野性,卻明白無誤地告訴她,若他完好無損,此刻絕不會僅僅是擁抱。

露露被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欲望看得心尖發顫,一股陌生的熱流在四肢百骸竄動。她羞赧地將臉埋回他頸窩,小聲嘟囔:“誰撩你了……我是心疼……”

阿野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動傳遞到她身上,帶著一種奇異的酥麻感。“知道。”他側過頭,溫熱的唇瓣貼著她敏感的耳廓,用只有她能聽到的氣聲低語,帶著滾燙的氣息,“等我好了……再讓你……好好心疼……”那曖昧的暗示,像羽毛搔過最隱秘的神經末梢,讓露露的耳根瞬間紅透,身體也微微發軟。

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享受著暴風雨后難得的寧靜與親密。陽光在他們身上緩緩移動,空氣中只有彼此交錯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露露的手指無意識地在他胸前畫著圈,感受著他衣衫下緊實肌肉的輪廓。

“餓不餓?”露露忽然想起,他剛做完大手術,又經歷了情緒的巨大起伏,體力消耗肯定極大。“醫生說你可以吃流食了,我讓家里熬了清淡的魚片粥,一直溫著呢。”

阿野確實感到一陣虛弱的饑餓感襲來,但他更貪戀此刻的溫存。“不急。”他緊了緊環著她的手臂,“再抱一會兒。”這種被需要、被依賴的感覺,對他而言,比任何珍饈美味都更珍貴。

露露順從地靠著他,享受著這份安寧。然而,這份寧靜并未持續太久。

“篤篤篤。”病房門被輕輕叩響,聲音禮貌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露露下意識地想起身,卻被阿野按住。他眼中的溫柔瞬間褪去,換上一種野獸般的警覺和銳利,看向門口。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不是護士,而是一位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面容冷肅的中年男子。他是陸總的貼身助理,姓周,露露認識他很多年了。周助理的目光快速掃過病房,在露露依偎在阿野懷里的姿勢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沒有任何波瀾,隨即恭敬地垂下視線。

“小姐,陸總讓我給您送些東西過來。”周助理的聲音平板無波,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手里提著幾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保溫食盒和一個精致的紙袋。

露露的心微微一沉。父親果然不會輕易放手。她坐直身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周叔,麻煩你了。放那邊桌上就好。”

周助理示意手下將東西放下,自己卻沒有立刻離開。他的目光轉向病床上的阿野,那眼神不再是面對露露時的恭敬,而是一種審視的、評估的冰冷,像在打量一件物品或一個潛在的威脅。

“這位就是阿野先生吧?”周助理開口,語氣客氣卻疏離,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距離感,“陸總讓我代為問候。感謝阿野先生在工地的英勇行為,救了小姐。”

阿野靠在枕頭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如刀,毫不避諱地迎上對方審視的目光。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姿態不卑不亢,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野性鋒芒。

周助理似乎并不在意阿野的沉默,繼續用那種公式化的口吻說道:“陸總還交代了,阿野先生的所有醫療費用,以及后續的休養、營養、誤工補償,千帆集團會全權負責,并且會額外給予一筆豐厚的感謝金,確保阿野先生康復后生活無憂。”他的話滴水不漏,充滿了金錢堆砌的“誠意”,卻也清晰地劃開了一道名為“交易”的界限——救命之恩,用錢買斷。

露露的臉色變了。她猛地站起身,擋在阿野的床前,像一只護崽的母獸,清澈的眼眸里燃起憤怒的火焰:“周叔!爸爸這是什么意思?!阿野是為了救我差點丟了命!他不是為了錢!”

周助理面不改色,甚至微微躬身,姿態依然恭敬:“小姐息怒。陸總只是表達謝意,并希望阿野先生能得到最好的照料和補償。這也是千帆集團對員工的負責態度。”他巧妙地將阿野定位為“員工”,再次強調了身份的鴻溝。

“員工?”露露的聲音拔高,帶著尖銳的諷刺,“好一個‘負責態度’!阿野現在是我的……”她頓了一下,迎上阿野深邃而支持的目光,勇氣倍增,斬釘截鐵地宣告:“……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的事,不需要用錢來衡量,更不需要集團來‘負責’!我會親自照顧他!”

“小姐!”周助理的眉頭第一次微微蹙起,語氣加重了幾分,“請您理解陸總的苦心。您身份尊貴,親自照顧一個……一個重傷的工人,傳出去有損您的聲譽和千帆的體面。這里有最好的護工和醫生……”

“夠了!”露露厲聲打斷他,小小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氣勢,那是被觸碰逆鱗后的決絕,“體面?聲譽?比一條命更重要嗎?比我的心意更重要嗎?周叔,請你回去轉告爸爸,我在這里,哪里也不會去!阿野需要我,我也需要留在他身邊!誰也別想用任何方式把我們分開!錢也好,威脅也罷,我都不在乎!”

她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陽光照在她身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凜然不可侵犯的光暈。周助理看著眼前這位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大小姐,此刻展現出的那種從未有過的、為了一個男人不惜對抗整個世界的倔強與勇氣,眼底終于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他沉默了幾秒,再次躬身。

“小姐的話,我會一字不差地帶給陸總。”他沒有再試圖勸說,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沉默的阿野,那眼神復雜難辨,最終歸于一片深潭般的平靜。“阿野先生,請安心養傷。告辭。”

周助理帶著手下,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關上了病房門。那扇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卻仿佛也將某種無形的壓力關在了門外。

病房內再次陷入安靜,但氣氛卻截然不同了。陽光依舊溫暖,空氣中卻多了一絲緊繃的張力。

露露站在原地,胸膛因為激動而微微起伏。剛才的爆發耗去了她不少力氣,此刻冷靜下來,一絲后怕和委屈才涌上心頭。她轉過身,看向阿野。

阿野一直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為他挺身而出,為他據理力爭,像一頭勇敢的小獅子。他的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銳利,只剩下一種沉甸甸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溫柔和……心疼。

“露露……”他朝她伸出手。

露露所有的堅強在看到他伸出的手時瞬間瓦解。她幾步沖回床邊,緊緊抓住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剛才強撐的氣勢消失無蹤,只剩下滿心的委屈和對未來的不安。

“阿野……”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我爸他……”

“噓……”阿野用沒受傷的左手,極其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動作笨拙卻充滿憐惜,“不用說對不起。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勇敢。”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定,像一塊磐石,為她動蕩的心提供著堅實的依靠。“為了我……不值得和他們……”

“值得!”露露猛地抬起頭,打斷他,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眼神卻異常明亮堅定,“你值得!阿野,你值得最好的!值得被珍視,值得被保護!不是用錢打發,不是被輕賤!在我心里,你比任何體面、任何聲譽都重要一千倍一萬倍!”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孤注一擲的熾熱。

阿野的心被她的宣言狠狠撞擊。他看著眼前這張為他流淚、為他憤怒、為他勇敢抗爭的美麗臉龐,一種前所未有的、洶涌澎湃的情感徹底淹沒了他。他不再說什么“不值得”,只是用力地、緊緊地回握她的手,仿佛要將她的勇氣和決心都汲取過來。

他艱難地撐起身體,不顧右臂的疼痛,用盡力氣將她拉近。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相觸,呼吸交融。

“露露,”他的聲音嘶啞而鄭重,每一個字都像在靈魂深處鐫刻,“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很重……重得讓我……有點怕。”他坦誠著內心的卑微與惶恐,目光卻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但既然你選了這條路……既然你把我劃進了你的世界……那么,無論前面是什么……”

他頓了頓,深邃的眼眸里爆發出一種近乎兇狠的堅定和野性的光芒,那光芒足以撕裂一切阻礙:

**“就算是刀山火海,地獄深淵……我也會用這條你撿回來的命,為你趟平!誰想動你分毫,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除非……踏著我的尸體過去!”**

這句誓言,帶著血腥的鐵銹味和不顧一切的決絕,如同驚雷般在露露耳邊炸響。沒有華麗的辭藻,只有最原始、最野蠻的承諾,是用生命和鮮血寫就的護身符。它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震撼,更滾燙!

露露的淚水洶涌而出,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被徹底守護、被視若生命的巨大震撼和幸福。她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仿佛要將自己融入他的骨血。

“我不要你死……”她在他懷里哽咽,聲音破碎卻堅定,“我要你活著……好好地活著……陪著我……一直一直……”

“好。”阿野用下巴蹭著她的發頂,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溫柔和不容置疑的承諾,“活著……陪著你。誰敢攔,就碾碎誰。”最后幾個字,輕飄飄的,卻帶著令人膽寒的冰冷殺意。那是來自荒野的孤狼,為了守護唯一的伴侶,亮出的森然獠牙。

陽光透過窗戶,將緊緊相擁的兩人籠罩在金色的光暈里。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徹底消散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依戀、共同對抗世界的決心,以及那份在風暴中淬煉得更加璀璨奪目的愛情。病房是暫時的避風港,也是他們愛情的第一個堡壘。而堡壘之外,醞釀著更猛烈的風暴。但此刻,他們只有彼此,和那份足以焚燒一切阻礙的、滾燙的誓言。未來的路布滿荊棘,但兩顆緊緊相依的心,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狂風暴雨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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