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病故。”

陸白終是語驚四座。

說著，他按住死者丹田，以真氣攝封，眾人起初不明所以，片刻后才驚覺尸體腹部有東西蠕動。

陸白指尖輕抬，銀簪飛起，在鼓起處劃拉，刺中一點黑色，拿上來細看，竟是米粒大小的蟲子。

“這是什么？”

燕小六眼睛瞪大。

“血蟲！”

楊清玥驚呼一聲，神色轉為凝重，朝陸白頷首示意，伸手將銀簪接過，細細打量：

“這是南疆特有的蠱蟲，寄生在宿主身上，以吸食血氣為生，普通人沒真氣護體…殺人無形……”

眾人看向尸體，果然發現瘦削得厲害，竹竿似的，不成人樣。

楊清玥嘆了口氣：“蠱蟲吞噬氣血是累月的功夫，不至讓人頃刻斃命，李夫人她……應是突聞噩耗，驚恐間氣血不穩，又遭逢此蟲……”

趙老三臉上陰沉得厲害，罵道：“他娘的，誰干的？”

燕小六脊背發涼，顫聲問道：“那城中百姓豈不是……”

幾人心中俱是一沉，意識到事態嚴重，這是席卷全城的禍事！

楊清玥從貼身藥箱，取出一木匣，將刺著血蟲的銀簪放了進去，黛眉蹙起，嚴肅說道：“得趕緊去我三叔處求藥，他是道門大醫，肯定有解決辦法。”

陸白深以為然，點了點頭：“我和楊姑娘去醫館求藥，趙哥，小六你們帶人走訪，統計出所有病患！”

趙虎雖然急性，卻是條性情漢子，見自己差點誤了大事，一拍腦門，連忙楊清玥拱手致歉：

“要不是陸老弟，我今天恐怕要釀成大錯，等這件事情解決，定登門向楊姑娘謝罪。”

說著，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趙哥言重了。”

楊清玥順著陸白的稱呼，盈盈一禮，此事就算揭過。

說好后，幾人分頭行動，趙虎、燕小六與李宅內的幾位同僚，奔往縣衙召集人手，陸白兩人則是出了宅子，拐到巷口。

“徐叔，回醫館，要快！”

楊清玥招呼一聲，踏上馬車，臉頰微紅，轉過頭對陸白說道：“車內狹小，事急從權，還望公子勿怪。”

轉身的功夫，面紗輕揚，陸白在后面趁著間隙，驚鴻一瞥，看到清麗側顏，不著痕跡的移開目光：

“能與佳人共處一室，求之不得，怎么會嫌棄呢？”

說罷，長身一縱，在車夫震驚目光中鉆進車廂，坐在了楊清玥對面。

被喚作徐叔的車夫稍微一愣，看著魚貫而出的捕快，意識到事情嚴重，不是八卦的時候，將手中花生殼一拋，猛拽韁繩，急駕而走。

“噠噠，噠噠——”

馬蹄重重踩在青石板，音色清涼，車廂一震，馬車快速前行。

車內，楊清玥抬手摘下面紗，絕美容顏顯露，將陸白目光牢牢吸引，像是感受到他的困惑，輕聲解釋：

“按照規矩，在外行醫要戴著面紗……”

古代版口罩？

陸白含笑點頭，表示理解。

車廂其實不小，尚算寬敞，容納兩人綽綽有余，只是氣氛有些微妙。

陸白這邊還在驚嘆美貌，楊清玥卻是羞赧低頭，心臟輕跳，剛剛那句她其實聽見了，只是裝作沒聽見。

什么叫與佳人共處一室…

還求之不得？

為了避免尷尬，趕緊尋找話題：

“陸公子對南疆巫術有過研究？我從醫道入手，只以為是疫病，都沒往那方面想過……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陸白哪懂巫術，污術還差不多…

可眼下不好解釋，推脫道：“以前看了本古籍，剛好有血蟲方面的記載，真是湊巧。”

“陸公子謙虛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楊清玥只當陸白恪守君子之風，謙遜有禮。

不對…哪有如此孟浪的君子？

心念一轉，面色稍稍有些不自然，低頭擺弄著衣裙，轉而道：“李捕頭殉國，夫人又跟著離世…真是讓人惋惜……”

“好人不長命啊…”

陸白嘆息一聲。

“陸公子在李捕頭麾下當差？”

“是…前些日子剿匪，也跟著去了。”

“你竟然是幸存者么？”

楊清玥來了興趣，追問道：

“縣尉說那伙流寇兇悍至極，領了百十官兵依舊不敵……當時戰況究竟如何？”

陸白愣了下，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實情，若是道出南疆巫蠱，自己又怎么解釋是如何脫身的？

不能指望人人都是鐘平……

楊清玥見陸白不語，心中微沉，眨眼間便想到是自己越界了。

別人歷經生死，能活著從戰場回來已是不易，她這么急切的上去揭人傷疤，實在說不過去。

于是，她連忙致歉：“此非戰之罪，陸公子不必掛懷……”

陸白眼神一凝，心知楊清玥誤會了，索性將錯就錯，沒有解釋。

兩人都沒再說話，車廂內陷入沉寂，好在車夫駕車技術高超，一路上沒有顛簸，倒也舒適。

“嘶——”

烈馬長嘶，馬車到地方停下，楊清玥、陸白先后下車。

醫館坐落長街之角，坐北朝南，三層建筑通體白磚灰瓦，雕花門樓，鎏金匾額高懸，紅木為底，陰刻“楊氏醫館”四字，鐵畫銀鉤。

兩人徑直入里，當即有學徒來迎，楊清玥朝其吩咐兩句，那人便朝后堂去了。

她轉身看向陸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三叔他…比較灑脫……這個點怕是沒醒，得稍等一會兒。”

“無妨。”

陸白透過百草紋木窗，看著已近正午的日頭，心生艷羨，暗道太醫履歷就是牛，香車寶馬，豪宅春夢…

若有美人相伴，就更妙了。

心中微動，借著漏進的陽光再次打量起楊清玥，果然是極美，眉似遠山，眼如秋波，肌膚細膩如羊脂，泛著溫潤光澤。

陸白沒有刻意掩飾目光，被楊清玥用余光很自然的瞄到，當下輕移臻首，面皮微微發燙。

就在這時，慵懶聲音傳來，一道修長身影掀開卷簾，從后室走出。

“玥兒，這么早喊我起來何事？”

陸白循聲望去，是個中年，容貌昳麗，卻不修邊幅，罩著件寬大睡袍，長發披散，打著哈欠朝他們過來。

這是太醫？

陸白愣了下，實在沒法把眼前這個邋遢的中年帥哥，與德高望重的道門醫師聯系在一起。

“這是……”

楊明鏡疑惑的看了眼陸白。

“這是縣衙的陸白，陸公子。”

“這是我三叔。”

楊清玥分別向兩人做了介紹，陸白朝楊明鏡拱手，行了個江湖禮。

楊明鏡似笑非笑的看向陸白，語氣略顯玩味，“倒是個俊后生。”

說著，瞄向楊清玥，饒有意味的看著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