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看到來人，眼神一亮，臉頰因激動而顫，小塔似的身軀晃了晃，箭步飛跨過來，朝他胸口猛捶。

“好小子，還以為見不著你了！”

陸白悶哼一聲，強忍胸口陣痛，擠出笑容：“撿回一條命。”

“李捕頭……”

趙虎剛想詢問，看到陸白低頭，心中“咯噔”一下，剩下半句堵在喉嚨，終是化為長吁。

“趙哥，這是…”

陸白抬目，只見一女子站立于側，白衣素雅，嫻淡淑靜，斜挎著藥箱，往哪兒一站，書卷氣濃得要溢出來，散發著恬靜的安然氣息。

看體態氣質，應是出于高門，那輛馬車原來是她的…

陸白看著她面上薄紗，心中暗襯，這幽蘭般的氣質，容貌當是風華絕代……

楊清玥秋水美眸也好奇的看向陸白，見他神情俊爽，儀容上佳，不由心生好感。

按理說她看遍了京城中的王公貴族，眼界不算低，但陸白這幅皮囊賣相確實很好，凡是女子看到，都得愣上兩下。

“哦，她呀……”

趙虎神情不虞，語氣變得不善，“我在這兒操辦，這姑娘一來，張口便索要尸身…”

“非是索要，此事關乎全城百姓，我不能袖手旁觀。”

楊清玥忍不住出言辯駁，可話一出口，便心生悔意，旁人話沒說完，怎可莽撞打斷…

下意識偷瞄陸白，這才驚覺他一直在看自己，一瞬間小鹿亂撞，慌了陣腳。

尸身…莫非她看出來了？

陸白朝其點頭示意，道：“在下陸白，海陵縣捕快，不知姑娘是…”

楊清玥穩住心神，盈盈一禮，道了姓名。

“楊姑娘，你要尸身何用？”

不待楊清玥回話，趙虎便嚷嚷道：“管她何用，還能讓她帶走不成？”

楊清玥沒與他爭辯，而是看向陸白：“近日城內流病肆虐，我懷疑這不是普通流感，我三叔也有疑慮。”

“你三叔是？”

“楊氏醫館之主，曾在太醫院供職。”

陸白愣了下，楊氏醫館他有耳聞，在城中頗有名氣，卻沒想到館主居然是太醫么？

“總不能憑一面之詞，就讓她把尸身帶走？”趙虎有些不忿。

“自然不會。”

陸白心中有了主意，輕笑安撫。

楊清玥眸中黯然，心底生出失落，趙虎則是開懷咧嘴，拍著陸白肩膀：“陸老弟果然跟我一個想法。”

“趙哥怕是誤會了。”

“嗯？”

趙虎手掌于空中一滯，緩緩落在陸白肩頭。

“當然不能憑一面之詞，應先驗看尸身，若確非流感，當送往楊大夫處細查。”

“這…”

“趙哥，李捕頭若在，也會如此。”

聽到這話，趙虎猛然怔住，身子一僵，頭轉到一邊，不知在想什么，終是沒再堅持。

見事情峰回路轉，楊清玥心情像是做過山車一樣，美眸含笑，感激著望向陸白：“多謝公子。”

“不必言謝，還是先看尸體。”

陸白與眾人一起，來到棺槨前。

棺蓋未封，女尸平躺于內，面色蒼白，由于過世未久，尚未發臭。

“如何驗看？”趙虎嘟囔著發問。

楊清玥抬手取下純銀發簪，烏黑瀑發散落，屈指一彈，銀光飛掠，發簪穩穩扎在百會穴，四周氣流涌動。

地方狹小，陸白緊挨著楊清玥，在她拔簪的一剎，嗅到淡淡清香，來不及心猿意馬，便被她這一手震住。

真氣涌動，這姑娘入品了！

世間修行之法，從高到低可分一至九品，武者、修道，乃至巫蠱妖修皆是如此。

當然，一品之上，還有絕頂的“宗師”人物，數量極少。

對普通人來說，修行入品便是天塹，跨過門檻，軍中可任伍長，班衙能當班頭，入世家大族亦可為門客。

陸白心驚的同時，趙虎也是張口結舌，怔怔望著楊清玥。

眾人驚詫間，楊清玥黛眉一蹙，似是遇到難題，“怎么會……”

“楊姑娘，可看出什么？”

陸白收斂心神問道。

“居然沒有病氣淤積……”

楊清玥語氣一凝：“李夫人身故，根據病因，該有不同程度的病氣淤積，于銀針底部化為黑色…可現在……”

陸白看向發簪，果然是素白純色，沒有丁點黑斑，不由問道：“若沒有黑色痕跡，當是如何？”

“那…該不是病故……”

楊清玥語氣一頓，有些猶豫，險些懷疑是自己學藝不精。

“呵…還能有人加害不成？”

趙虎見了楊清玥出手，語氣和緩不少，卻仍夾槍帶棒：“積年仵作都看不出兇害，楊姑娘何來自信？”

“我不是說這是兇案……”

“既然如此，楊姑娘請回吧！”

趙虎曲臂擺出送客之勢。

楊清玥神色微急：“尸身無病氣沉積，才是怪異，怎可不了了之？”

趙虎明顯不耐，眼看就要發作，陸白伸手將他拉住，好言相勸：“趙哥，夫人死因恐怕真有蹊蹺。”

“老弟此話何意？”

趙虎轉頭看去，面帶狐疑，他是壯班班頭，與陸白分屬不同，快班向來善于偵查，他暫且耐住性子。

楊清玥同樣被陸白吸引，美目眨巴著向他看去，心有期待。

陸白倒是氣定神閑，等著李凰兒神魂傳音，畢竟是“宗師”人物，眼界定然不缺。

隨著時間推移，感受到眾人目光聚焦落在身上，陸白表面不動聲色，內心隱隱覺察不對。

前輩…

李凰兒？

妖女……妖鳳！？

“靠點譜啊，關鍵時刻掉鏈子？”

陸白心中惴惴，見還沒動靜，只得硬著頭皮瞄向一旁：“小六，聽你說…城中病情嚴重的很？”

燕小六猛然聽到自己名字，下意識接過話茬：“啊…是…這些日子病者確實不少，但…”

他看著棺槨溫吞著說道：“像夫人這么嚴重的，倒是不多見……”

“這能說明什么？”

趙虎皺著眉抱臂胸前。

“我…我也說不上來。”

燕小六聲音漸小，重新將目光投向陸白，意思約莫是，下面該你了。

陸白避無可避，眉毛皺成一團，正想著如何蒙混，李凰兒終于開口：“聚真氣于商陽、中沖，探百會穴。”

陸白如蒙大赦，連忙提起真氣，并指如劍，夾住銀簪，點在死者百會。

眾人被他這手驚住，神色各異。

別人有醫門傳承在身，都沒看出名堂，你一個專司緝拿的捕快湊什么熱鬧？

楊清玥看著陸白此番舉動，也暗暗納罕：“難道他對醫道有所涉獵？可僅憑真氣探詢，手段未免粗糙，怕是看不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