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牙前往北城邊緣，準備進入特殊鬼域之際，此刻的時城，也在發生前所未有的……異變。

這一次，首先感覺到異樣的，并不是身體里有【引】的被寄生者們，而是普通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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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國覺得今天的地鐵格外擁擠。

早高峰的人潮像個罐頭，汗味、廉價香水味、早餐的油膩味混雜在一起，悶得人喘不過氣。

他費力地擠在靠近車門的位置，公文包緊緊抱在胸前，試圖在搖晃的車廂里給自己爭取一點可憐的空間。

手機屏幕上是未讀的工作微信，密密麻麻的文字讓他本就因為睡眠不足而昏沉的腦袋更疼了。

地鐵鉆入一段漫長的黑暗隧道，只有車廂頂燈投下慘白的光。

車輪摩擦鐵軌的噪音被隧道放大，單調地轟鳴著。

李建國煩躁地抬起頭，想看看還有幾站，目光無意間掃過對面車窗。

車窗像一面模糊的鏡子，映出車廂里一張張疲憊麻木的臉。

就在那片晃動的倒影邊緣，緊貼著車窗玻璃的外側……有一只手。

一只灰白色的手。

五指張開，掌心死死地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皮膚是那種在水里泡了太久的浮腫慘白，指甲縫里嵌著黑乎乎的泥垢。

它就那么突兀地貼在那里，一動不動。

李建國的心臟猛地一縮，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眨了眨眼，懷疑是隧道燈光造成的錯覺，或者是自己加班太久眼花了。

他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想換個角度看清。

那只手也跟著他的動作，在倒影里極其輕微地平移了一下。

掌心依舊死死貼著玻璃，仿佛要穿透進來。

不是錯覺！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李建國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他想喊，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想指給旁邊的人看，身體卻僵硬得像塊木頭，連轉動眼珠都無比艱難。

周圍是擁擠的人群，近在咫尺的呼吸聲，手機外放的短視頻音樂……

一切都那么真實，又那么遙遠。

只有車窗倒影里那只死死按在玻璃外側的灰白手掌，冰冷地存在著。

地鐵猛地一晃，駛出隧道，刺眼的陽光瞬間涌入車廂。

李建國像被燙到一樣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瘋狂地看向那扇車窗。

窗外是飛馳而過的廣告燈箱和水泥支柱，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幻覺？

他大口喘著氣，后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緊貼著皮膚，一片冰涼。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讓他有種想干嘔的感覺。

他死死盯著那扇車窗，陽光照在上面，反著光，沒有，真的什么也沒有……

地鐵到站，機械的女聲報著站名。

車門滑開，外面的人流涌進來。

李建國幾乎是被人流裹挾著擠下了車，雙腳踩在站臺堅實的地面上，他才感覺找回了一點力氣。

他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心有余悸地回頭望向那列重新啟動、駛入下一個隧道的地鐵。

車窗一排排掠過，反射著站臺明亮的燈光。

其中一扇車窗上，似乎……殘留著一個模糊的、手掌形狀的水漬？

李建國猛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看，轉身匯入出站的人流，腳步快得近乎小跑。

公文包被他無意識地攥得更緊，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該死的地鐵站，離開這揮之不去的冰冷觸感。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穹頂照在身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忽然間，他肩頭一沉，誰在拍我？

熟人？

李建國驚慌地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后面。

沒人？

可是……

他又看向肩膀，這一看，他差點窒息！

此刻的肩膀上，正印著一個濕噠噠的手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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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城的另一邊。

王莉莉把牛奶倒進麥片碗里，用勺子漫不經心地攪著。

廚房的窗戶開著一條縫，清晨微涼的空氣帶著樓下草坪修剪后的青草味飄進來。

手機里放著舒緩的輕音樂，是她每天早上的習慣。

很平常的一個早晨。

她端著碗走到水槽邊，擰開水龍頭。

嘩嘩的水流沖進不銹鋼水槽，濺起細小的水花。

她習慣性地低頭，想把碗里殘留的一點牛奶沖掉。

水流沖刷著碗壁，打著旋，流向下水口。

就在水流即將沒入那個黑洞洞的圓形排水口時，王莉莉的動作僵住了。

水流。

水流在排水口的邊緣……被擋住了。

不是被食物殘渣，也不是被油污。

是……顏色？

排水口深處，那片本該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里，嵌著一小塊……白色？

慘白的，毫無生氣的白。

這是什么白色？

王莉莉伸手戳了一下。

忽然間，她的眼睛一疼。

像有人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眼睛。

王莉莉愣住了。

這一刻她終于認出了堵住排水口的白色是什么。

是眼白。

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死寂的白。

它就那么突兀地出現在排水口的中央，隔著水流和金屬濾網，直勾勾地“看”著她。

王莉莉手里的碗“哐當”一聲掉進水槽，摔得粉碎。

她像是被凍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她死死盯著那個排水口，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

眼白。

只有眼白。

水流還在嘩嘩地沖著，沖過那只眼睛，卻無法將它沖走，也無法洗凈那令人窒息的死白。

那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在那里嵌了很久，只是她一直沒發現。

“啊！！！”一聲短促的、尖銳的，被掐斷在喉嚨里的尖叫從王莉莉嘴里喊出。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門上。

巨大的恐懼包裹了她，讓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甚至無法移開視線。

她只能看著那只眼睛。那只從堵住了排水口的，無聲無息出現的眼睛。

手機里的輕音樂還在流淌，溫柔的女聲唱著不知名的旋律。

窗外的鳥叫聲清脆悅耳。

樓下傳來鄰居發動汽車的聲音。

世界一切如常。

除了這個水槽。

除了這只眼睛。

王莉莉的手抖得厲害，她摸索著，抓起旁邊臺子上的一瓶洗潔精，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個排水口狠狠砸了下去！

塑料瓶砸在金屬濾網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彈開了。

洗潔精的綠色液體流得到處都是，混著牛奶和碎瓷片，一片狼藉。

水流依舊嘩嘩地沖著。

排水口深處，那片慘白的眼白……消失了。

黑洞洞的。

只有水流旋轉著被吸下去的聲音。

王莉莉癱軟地順著冰箱門滑坐到冰冷的地磚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

她抱著膝蓋，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眼睛死死盯著那個黑洞洞的排水口，仿佛那里隨時會再浮出什么更可怕的東西。

好在，沒再有什么東西出現。

異常，似乎消失了？

王莉莉從地上爬起來，洗潔精的味道彌漫在小小的廚房里。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暖意。

忽然間，王莉莉發現，自己的視力好像模糊了很多？

不……應該說，自己無法分辨遠近的？

這是怎么回事？

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了上來。

王莉莉試探著將手伸向窗戶的玻璃，不行……果然沒有距離感了。

可這時，她渾身猛然一顫！

不算清晰的窗戶玻璃倒影里……

她的左眼眶內，黑洞洞的，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