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稱量
- 荒誕詭城
- 薄情書生
- 3015字
- 2025-06-13 22:30:55
燈光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會是她嗎?
很快,邢牙又只剩下最后一張牌了。
先給自己留下錨點,周家女兒……
然后,等待鬼的降臨。
毫不意外的,當邢牙成為勝利者后,桌面上方的空氣再次扭曲。
鬼影,又出現(xiàn)了。
它懸在前方,邢牙的腦海中,再次出現(xiàn)【誰是多出來的人?】這個的問題。
盡管已經(jīng)準備回答“女兒”。
但邢牙趁著現(xiàn)在這段可以“自由活動”的短暫期間,仔細地看向了牌桌上的其他幾人。
周太太身體前傾得幾乎趴在桌上,姿勢僵硬如標本。
周家女兒攥牌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厲害,指節(jié)更是白得嚇人。
保姆滿頭花白,但依舊紋絲不動。
等等……
邢牙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不會吧?
邢牙猛地看向陳骨。
他發(fā)現(xiàn)陳骨也正死死盯著周太太的脖子。
他眼神專注得可怕,順著他的目光,邢牙也凝神看去——
燈光昏暗,但足夠看清。
周太太胸腹部,只要是人,哪怕成了鬼的傀儡,被奪去了意識,該有的生命特征應該也會有的吧?
但此時此刻,周太太的胸腹部位置沒有一絲起伏!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她根本就沒有呼吸!她是個死人!
邢牙和陳骨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難道是周太太嗎?
周太太是鬼,是個死人,所以這別墅才鬧了鬼?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這種事?
等等,不對!
邢牙又看向周家保姆。
上一輪陳骨的答案是保姆,不對。
現(xiàn)在邢牙仔細盯著那個完全紋絲不動的保姆,一樣的……
她和周太太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呼吸起伏!
難道兩個都是鬼?
她們……沒有心跳?沒有呼吸?這念頭像驚雷炸響。
邢牙忽然想到了什么,陳骨也一樣,兩人幾乎同時看向了地面。
保姆和周家太太的身后,有影子嗎?
該死……角度不對,看不見!
正當這時,邢牙的【回答】時間已經(jīng)到了——
【回答!】
“周家女兒!”邢牙和陳骨一樣,一邊說著答案,一邊指向了周家女兒。
但他知道……
自己很可能錯了。
【錯。】
果然。
一股冰冷的惡毒意念再次入侵大腦,劇痛!比上一次更甚!
邢牙眼前徹底一黑,耳中嗡鳴,仿佛有冰冷的鋼針在腦髓里攪動。
他身體晃了晃,全靠意志力才沒倒下。
可記憶,又有一塊被剜去了。
這次,竟然沒人搶這把椅子。
邢牙重重跌回椅子,身體冰涼。
別墅內(nèi),濃郁的黑暗翻滾著,惡意已經(jīng)幾乎完全凝聚,到達了某個臨界點!
客廳的光線被進一步吞噬,墻壁上的壁紙花紋扭曲蠕動,像無數(shù)條細小的黑蟲在爬行。
地毯的絨毛根根倒豎,帶著滑膩冰冷的觸感,如同毒蛇在吐信子。
“夠了。”
陳骨的聲音響起,異常清晰。
他站起身,沒有立刻走向首位,反而停在邢牙身邊。
怎么新一輪牌局還沒開始?
邢牙在疑惑。
難道是他做了什么?
邢牙看向陳骨。
卻聽陳骨說……
“看牌桌。”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邢牙低頭看去。
渾濁的水晶燈光線斜斜打在光滑的紅木牌桌表面,形成一片模糊的、扭曲的倒影區(qū)域。
倒影里,圍坐的幾個人影輪廓晃動、變形。
邢牙瞳孔驟縮!
倒影里,周太太的身體輪廓是……一團黑影?!
邢牙的視線再轉,周家女兒的倒影也一樣,輪廓一團漆黑,分明就是個人形的陰影!
至于保姆……
那佝僂的背影在倒影中更加模糊,幾乎與桌面的深色木紋融為一體,它是一團更深的、不斷蠕動的陰影輪廓。
邢牙的呼吸幾乎停滯。
一股冰冷的電流從腳底竄上頭頂。
他猛地抬頭,看向真實的牌桌——
周太太依舊前傾著身體,姿勢僵硬。
周家女兒攥著牌,身體微顫。
保姆背對,紋絲不動。
她們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如此“真實”,帶著活人的“恐懼”和“僵硬”。
但牌桌倒影,這面被忽略的“鏡子”,卻殘酷地撕開了偽裝!
倒影不會說謊,它映照出的,是本質(zhì)的虛妄與不穩(wěn)定!
她們……都不是人!
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難怪!
難怪牌局規(guī)則如此詭異!
難怪是“多了一個人”!
因為這別墅是鬼的聚會,誰來都是多了一個人!
周老板是在警告后來者,這個屋子里,除了他,其他“人”……都是鬼!
他是那個闖入鬼宅的、真正的多出來的人!
“嗬……”旁邊的周老板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他空洞的眼神,似乎不再有任何情緒了。
但牌桌倒影里,只有他和邢牙,陳骨三人,依舊存在著自己的輪廓。
牌桌倒影里的真相像冰錐扎進邢牙眼底。
周太太、女兒、保姆——三團蠕動的黑影。
活人,只有周老板,和他們這兩個闖入者。
“行了!”
陳骨的聲音炸開,死寂的空氣被撕破。
他直接抬腳,狠狠踹在沉重的紅木牌桌邊緣!
“這游戲,老子不玩了!”
轟——
桌面劇震,撲克牌漫天飛起,像一群受驚的蝴蝶。
水晶吊燈瘋狂搖晃,渾濁的光線在飛舞的紙牌間切割出破碎的光影。
周老板的身體跟著桌子猛地一晃,空洞的眼神似乎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
那三個“人”卻紋絲不動,如同釘死在椅子上的木偶。
陳骨踹翻桌子的同時,右手閃電般探入自己左胸心臟位置——不是掏,更像是從血肉里“抓”出了什么東西!
嗡——
空氣發(fā)出低沉的共鳴。
一桿暗金色的秤,憑空出現(xiàn)在陳骨手中。
它不大,只有小臂長短,通體是沉郁的暗色調(diào),布滿細密繁復的古老刻痕。
秤桿筆直,帶著冰冷的金屬質(zhì)感。
兩端懸著的秤盤,一邊純黑,一邊潔白。
邢牙陡然睜大了眼睛!
這是……他的【引】?
不……
這不是【引】!
邢牙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是登記簿在異動……
這秤,和登記簿是一種東西!
秤出現(xiàn)的剎那,整個客廳的空氣驟然凝固。
墻壁上蠕動的陰影停滯了,地毯上豎立的絨毛僵在半空。
陳骨臉色瞬間慘白,額角青筋暴起,握著秤桿的手微微顫抖,仿佛托著千鈞重物。
他死死盯著周老板,眼神銳利如刀。
“周老板,”陳骨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仿佛敲響在心臟上,“因——你執(zhí)念不散。”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秤桿猛地向下一沉。
懸著黑色托盤的那一端,驟然變得無比沉重,仿佛吸進了整棟別墅的陰冷!
陳骨的身體晃了晃,但他眼神更厲,猛地將秤桿指向那三個僵硬的身影,指向牌桌上空收縮的陰影。
“果——妻女化怨儡,家宅成鬼窟!”
懸著白色托盤的另一端秤桿,隨著他的指向,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向上抬起!
絲絲縷縷近乎透明的光絲從中溢出,極其微弱地纏繞向周太太、女兒、保姆的身體,以及牌桌上空的陰影。
光絲一觸碰到它們,便發(fā)出“滋滋”的輕響,如同燒紅的鐵烙上寒冰。
“因果已秤……”陳骨的頭發(fā)無風自動,聲音更是低沉地宛如第一次使用登記簿時的邢牙,“開!”
秤桿兩端,隨著陳骨的聲音,“咚——”的一聲,驟然端平!
咔嚓——
一聲清脆又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
周太太、女兒、保姆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她們的面孔在活人的驚懼與鬼物的猙獰間瘋狂閃爍,發(fā)出無聲的尖嘯。
身體邊緣開始變得模糊、透明。
牌桌上空那團凝實的陰影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充滿極致怨毒的咆哮,猛地收縮成一團極致的黑點,隨即轟然爆開!
狂暴的陰冷氣流如同實質(zhì)的沖擊波,橫掃整個客廳!
紅木牌桌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桌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塌陷,瞬間化作一堆散發(fā)著惡臭的黑色木屑!
墻壁上大片大片的壁紙剝落,露出后面滲著暗紅液體的、如同剝皮血肉般的墻體!
水晶吊燈“啪”地一聲徹底熄滅!
整個別墅的鬼域,竟被陳骨找到因果后的這一秤,強行破開!
“走!”
陳骨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他看也沒看結果,招呼了身邊的邢牙一句,拔腿就往大門處跑。
邢牙毫不猶豫,立刻跟上。
混亂中,他瞥見周老板依舊坐在那張腐朽的椅子上,身體在陰氣沖擊波中如同風化的沙雕,一點點碎裂、剝落,臉上最后凝固的,竟是一絲解脫般的茫然。
那三個“人”的身影則在瘋狂閃爍中徹底虛化、消散。
兩人撞開彌漫的腐朽木屑和粘稠陰氣,撲向那扇緊閉的、厚重的別墅大門。
陳骨的手觸碰到冰冷的門把手,用力一擰——
邢牙也用了最大的力氣,肩膀狠狠撞了上去!
砰!
大門洞開!
然而門外,并不是預想中的庭院,警燈,甚至不是特管局拉起的警戒線。
門外,是更深、更濃、仿佛凝固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