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遺書抵罪
- 千里護寶記
- 李之亞
- 3786字
- 2025-08-07 15:01:55
驛館深沉夜,狐媚設迷局。錦帳春風亂,兇徒驀地驅。拳交裂肝膽,繩縛失須眉。
忍辱求殘喘,遺書作質期。狼心藏覬覦,虎吻暫相違,前路風波惡,何年見是非?
卻說吉岡與小泉早已暗中蓄勢,如蟄伏的猛獸候著時機。當猛然看到高橋蓮的信號后,二人目露兇光,毫不遲疑,大喝一聲,即刻率領手下嘍啰,如餓虎撲食般蜂擁而上。一時間,拳影紛飛,腳風呼嘯,毫不留情地朝著武想臣與胡連二人招呼過去,擺明了要將二人牢牢捆縛。
武相臣與胡連心知性命攸關,豈肯乖乖束手就擒、坐以待斃?當下目眥欲裂,怒吼一聲如猛虎出籠,哪里還顧得上手中錦被,拼盡全力反抗掙扎起來。武相臣揮舞雙臂似蛟龍擺尾,力掃千均;胡連則拳打腳踢,如疾風驟雨,銳不可當。
然俗語有云:“好虎難斗群狼,雙拳難敵四手?!奔獙c小泉二人早有預謀,手下嘍啰亦非庸碌之輩。他們如狼群圍獵,分工明確,配合默契,將武、胡二人團團圍住,輕番攻擊。不過片刻工夫,武相臣與胡連便漸感力不從心,氣喘吁吁。最終,在吉岡、小泉的合力之下,二人終被牢牢捆綁,動彈不得。
高橋蓮氣勢洶洶地踏前一步,那架勢猶如輛橫沖直撞的坦克,似要將眼前二人碾成肉餅。他臉拉得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陰沉得如暴風雨欲來的天空,黑壓壓的叫人心里發怵。一雙銅鈴似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武相臣與胡連,仿佛要噴出火來將對方燒成灰燼。他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大聲威脅道:“小子,聽仔細了,我高橋蓮行事向來不留余地,可不是你們能隨意敷衍的。最后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到底補不補償我?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們忌日?!?
武相臣與胡連嚇得渾身直哆嗦,活像篩糠一般。武相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胡連也跟著“噗通”跪下,兩人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武相臣帶著哭腔,扯著嗓子求饒:“哥……不,爺!補償,補償,我們絕對補償!我們是蘭州人,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還請您大人大量,別跟我們一般見識,我們一時間,湊不出那么多錢的,還請您多多寬限!”
胡連也在一旁附和,聲音帶著哭腔都快變調了:“爺啊,我們真不是不想補償,實在是沒本事一下子湊齊啊。您就行行好,高抬貴手,給我們點時日,我們就算砸鍋賣鐵,也肯定把錢給您湊上!”
高橋蓮雙手抱在胸前,眼神中透著幾分戲謔與不屑,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冷笑,故意裝作驚訝的樣子,明知故問道:“八格牙呀,什么?你們是蘭州人,那你們到這里做什么?”
武相臣小心翼翼地回道:“實不相埋,我們是蘭州衙役,受上峰差遣,負責押運敦煌遺書前往京城。這一路我們都是循規蹈矩,不敢有半點差池。走到這里,實在是機緣巧合。絕無其他隱情,還望爺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尖嘴猴腮的吉岡,聽到“敦煌遺書?”這幾個字,原本半瞇著、閃爍著狡黠光芒的眼睛瞬間瞪大,那光芒猶如暗夜中驟然亮起的閃電,帶著令人膽寒的銳利,貪婪與算計在其中肆意涌動。他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笑,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般透著惡意,伸手用力拽了拽高橋蓮的衣袖,聲音低沉得如地底悶雷,卻難掩興奮:“高橋君,我曾聽聞這敦煌遺書乃是世間罕有的無價之寶,黑市上價格高得超乎想象。沒想到負責押遠此物的竟有他們兩個,如今這價值連城的寶貝就在眼前,堪比唾手可得的金山,你們竟還一口一個沒錢,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簡直是公然挑釁咱們的智商!”
卻說赤身祼體的武相臣與胡連被繩索緊緊束縛,如同待宰的羔羊動彈不得,可心里那股逃生的欲望卻如熾焰般熊熊燃燒,一刻也未曾停歇。
吉岡等人在一旁高聲交談,字字句句都像尖刺般扎進二人耳中,聽得一清二楚。武相臣梗著脖子,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不屈,聲音低沉卻有力地解釋道:“什么無價之寶,不過是虛妄的傳言罷了,那些敦煌遺書,不過是些發黃發脆的破經卷、老掉牙的散架寫本,全是些沒用的古書,與廢紙無異,根本無人問津,更沒人肯出高價收購。”
他胸膛劇烈起伏,喘息粗重,雙目圓睜帶著驚怒,聲音冷得像冰渣:“幾千萬兩銀子去買一堆破爛?吉岡,別把我們當傻子!真要是如你說值幾千萬兩的話,我們自己早就下手了,還會等到現在?”
吉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角皺紋里滿是算計,慢條斯理地摩挲著手指,眼中陰光如同暗夜磷火。見武相臣急得滿頭大汗,他忽然從喉嚨里擠出幾聲嗤笑,黏膩得像毒蛇吐信,聽得人后頸發麻:“嘖嘖,你們啊,是有眼不識泰山,身在寶山不識寶,”他往前傾了傾身,聲音壓得低了些,卻帶著鉤子般的誘惑,“實話說,我吉岡在道上混了這么多年,從不打誑語。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這樣吧,眼下你們不是拿不出錢,不如你們就用那些經卷寫本抵債——既能消了今日的禍事,又能保住小命,這筆買賣劃算得很,如何?”
“這……行得通嗎?”武相臣和胡連聽了這話,半信半疑,心湖像被投了顆石子般泛起漣漪,二人目光交匯的瞬間,似有千言萬語在無聲傳遞。眼下處境于他們而言,如同墜入黑暗深淵,看不到一絲光亮。為了能掙脫困境,也顧不上許多了。他們迅速在心底權衡利弊,拿定主意后,武相臣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試探性地問道:“你所說的……迷一切都是真的嗎?”
吉岡拍著胸脯,臉上堆起不容置疑的篤定,語氣卻帶著刻意放緩的誘哄:“那還有假?當然是真的啦,你們倆只要把那些破經卷,舊寫本通通都交給我們,今日這場風波就當沒有發生過,一筆勾銷?!彼匾忸D了頓,目興掃過縮在一旁的良子與櫻子,話鋒一轉,添了幾分曖昧的笑意,“不光如此,而且往后,你們還可以與良子、櫻子她們繼續交往,我們也決不會再找事的?!?
說罷,他轉頭朝著高橋蓮揚了揚下巴,語氣里帶著不空置喙的暗示:“這事我是應下了,高橋君覺得如何?”
“哼,只要他們肯拿敦煌遺書抵債,我自然沒意見?!备邩蛏徍斫Y滾動了兩下,像是強行壓下了翻騰的火氣,語氣里卻仍帶著未消的戾氣,“兄弟如手路,女人如衣服,她們既已變心,留著反倒成了累贅。徒增惡心罷了。”
話雖如此,他的臉色依舊鐵青得嚇人,牙關猛地一咬,眼神陡然變得狠厲如刀:“但丑話說在前頭!要是膽敢不按規矩來,耍半分花樣,到時,不管你們是官府中人還是平民百姓,我定叫你們豎著進來,橫著出去,這輩子都別想再站直了!”
這話雖狠,卻讓武相臣和胡連松了口氣,見高橋蓮一伙對敦煌遺書如此執著,竟寧肯舍棄美人也要敦煌遺書,兩人反倒暗自竊喜——看來這步險棋是走對了。
保命要緊,哪還顧得上其他?武相臣與胡連飛快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里瞧見了按捺不住的急切,為了趕緊擺脫困局,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聲音里帶著如釋重負的急切:“既然你們這般看重,并愿意出高價,那這事就好辦,我們答應了,哪怕想盡一切辦法,也定會把敦煌遺書給你們送來?!蔽湎喑纪疤搅颂缴?,手腕上繩索雖然勒得生疼,但也沒法揉一下,急切地補充,“現在,就請放了我們吧?”
“行、行、行!”吉岡見二人一步步鉆進了自己設的圈套,眼睛笑得瞇成了條縫,眼角的褶子都堆了起來,轉頭沖小泉揚聲喊道:“小泉,放了他們,再把咱們準備好的聲明拿過來,讓這倆小子簽字畫押——免得日后他們變卦,咱們空口白牙的沒個憑據!”
“明白!”小泉應了一聲,朝手下使了個眼色。幾個嘍啰立刻上前解開了武相臣和胡連身上的繩索。兩人活動著發麻的手腳,還沒等緩過勁來,小泉已經將一張寫滿字的紙遞了過來,旁邊還擺著筆墨與印泥。武相臣和胡連此刻滿腦子都是“脫身”二字,哪里顧得上細看聲明內容,匆匆掃了兩眼,便抓起筆簽下了名字,連指印都按得是又快又重。
二人慌忙找回衣服,三兩下胡亂套上,衣襟都沒系平整,目光一掃見良子和櫻子仍被兩個打手看押,便趕緊轉向高橋蓮。武相臣臉上堆著小心翼翼的笑:眼角還帶著方才挨打的紅痕,語氣帶著討好的怯意:“高爺,今日之事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不是,不該……不該一時糊涂奪人之愛。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高橋蓮斜睨著他,嘴角撇出一抹嘲諷:“兩個女人而已,跟破鞋似的,我還不稀罕?!痹掚m如此,語氣里的火氣卻消了些。
武相臣見狀趕緊趁熱打鐵道:“那、那……還請高爺高抬貴手,饒過良子和櫻子,放她們過來吧。”
高橋蓮沉默片刻,似在權衡利弊。吉岡在一旁幫腔:“高橋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既然他們已經答應合作,這點小事就依了他們吧,免得節外生枝?!?
高橋蓮點了點頭,沖良子和櫻子揚了揚下巴,手下隨即松了手。
武相臣連忙作揖:“多謝高爺,您放心,我們定信守諾言,絕不反悔,三天后必會把敦煌遺書送到你們手上。”
“最好如此,”高橋蓮盯著兩人看了半晌,緩緩伸出手,語氣里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我就提前預祝你們勝開得勝,馬到成功了?!?
“多謝,手到擒來,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
是夜,武相臣與胡連哪還顧得上高橋蓮心中滋味,在良子和櫻子兩人陪伴下,只想著借溫軟鄉壓一壓白日的驚悸,便索性留了下來歇宿。賬內燭火昏昏,將外間喧囂盡數隔在門外。一夜倒也相安無事。
次日天剛蒙蒙亮,二人便與良子、櫻子依依不舍作別?;氐襟A站時,正見傅寶華一行人吃過早飯,忙著打點行裝準備出發。兩人心照不宣,絕口不提昨日被人設局的糗事,只裝出宿醉未醒的模樣,揉著額角含糊道:“昨晚多喝了幾杯,睡得沉了,讓各位久等了?!?
傅寶華等人也不多問,只笑著催他們趕緊收拾。武相臣與胡連不敢耽擱,匆匆翻身上馬,緊隨在何彥升的車子后面,一行人沿著蜿蜒曲折的官道,便往西安京兆驛走去。
隨著武相臣等人策馬啟程,高橋蓮、吉岡、小泉、良子、櫻子幾人相視會意,一番低聲商議后,高橋蓮一句“八格牙路”,當即翻身上馬,如影隨形般遠遠地綴在了武相臣一行人的身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