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劍試鋒芒

晨霧未散時，演武場已聚滿了人。外門弟子們身著統一的青灰色勁裝，三三兩兩議論著，目光不時掃過場中矗立的「青云臺」——那是大比的主戰場，臺基上刻著歷屆外門大比的優勝者名字，最頂端「徐驚雷」三個朱砂字已有些褪色，卻仍是不少弟子口中的傳奇。

蘇寒站在「丙字區」隊列中，掌心握著從陳淵那里借來的「青冥劍」。這柄凡階上品靈器在他手中泛著冷光，劍身上隱約映出他昨夜閉關后的面容——眼底雖有血絲，卻透著練氣二層修士特有的清銳之氣。

「肅靜！」

外門執事的喝聲壓下喧嘩，李青巖長老攜數位執事躍上青云臺，身后跟著兩名抬著木匣的弟子。蘇寒注意到，木匣縫隙中透出淡淡靈光，顯然裝著此次大比的獎勵。

「外門大比，規矩照舊。」李青巖聲音如洪鐘，「首輪混戰，百人進五十；次輪擂臺賽，五十進十；最終前十可挑戰內門弟子，勝者直接晉級內門。」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蘇寒，「此外，本屆大比前十可獲得「凌仙峰」試劍資格，若能得到主峰長老指點……」

話音未落，場中已響起低低驚呼。凌仙峰主峰長老極少過問外門事務，若能得到其一言指點，何止少走十年彎路？王浩站在「甲字區」前排，嘴角勾起冷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新換的「赤鱗劍」——那是烈陽峰弟子才能佩戴的靈器。

「現在，抽簽！」

執事展開畫卷，蘇寒抽到的木牌上刻著「庚三」，意味著他將在第三組入場。他退到邊緣，閉目養神，耳中卻傳來不遠處的議論：

「聽說王浩師兄得了烈陽峰「焚陽劍訣」殘篇？練氣三層就能凝聚火靈珠，真是羨慕……」

「噓！凌仙峰和烈陽峰向來不對付，你不要命了？不過那蘇寒也挺奇怪，昨夜我看見他房間有藍光……」

蘇寒睜眼，目光掃過議論的弟子。兩人慌忙閉嘴，其中一人掌心隱約有火屬性靈氣波動——果然是王浩的追隨者。他摸向腕間的玄冰戒，昨夜突破后，戒指內的聚靈陣似乎升級了，靈氣匯聚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就連《冰魄劍訣》殘篇也多顯露出三行字跡。

「第三組，入場！」

蘇寒深吸口氣，躍上青云臺。同組十人中有半數他見過，皆是靈田雜役出身，唯有左前方的少年面生，腰間掛著星隕閣的青銅腰牌——竟是個散修弟子。

「開始！」

令旗揮下的瞬間，王浩的追隨者「趙虎」率先出手，掌心凝聚土黃色光球砸向蘇寒。蘇寒側身避過，青冥劍已出鞘，冰屬性靈氣順著劍脊蔓延，在劍尖凝成細冰棱。他腳尖點地欺近，劍勢斜挑，正是《青霄劍訣》的起手式「風卷殘云」。

趙虎慌忙掐訣，體表浮現土黃色護盾。冰劍與土盾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趙虎悶哼一聲后退半步，護盾上竟結了層薄冰。蘇寒乘勢追擊，劍勢突然變招，化作「寒梅三弄」——這是他昨夜從戒指殘篇中悟到的劍招，三劍連刺，劍氣中暗含雷屬性震蕩。

「砰！」

第三劍刺中護盾時，冰層轟然碎裂，趙虎被震得氣血翻涌，噴出一口鮮血跪倒在地。場中驚呼四起，蘇寒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靈氣消耗竟比往日少了三成——難道是《冰魄劍訣》的緣故？

「好個蘇寒！」散修少年突然欺身而來，手中短刀泛著幽綠光芒，「嘗嘗我的「毒龍斬」！」

蘇寒嗅覺中涌入一絲腥甜，本能地屏息后仰。短刀擦著咽喉劃過，刀風帶起的毒霧在他衣襟上燒出小洞。他腳尖點地倒躍，青冥劍挽了個劍花，靈氣凝聚成冰錐射向對方面門。

少年揮刀格擋，卻見冰錐在觸碰到刀刃的瞬間爆散，化作漫天冰晶。蘇寒趁勢欺近，劍柄重重敲在對方后頸——這是陳淵教他的「靈田斗毆術」，專克花架子招式。

「第三組，蘇寒勝！」

執事的聲音響起時，蘇寒已站在臺上，望著臺下七名倒地的弟子。他注意到，那散修少年爬起時，眼中并無憤恨，反而帶著幾分贊許，臨走前還朝他微微頷首。

接下來的兩輪混戰波瀾不驚，蘇寒憑借冰雷靈氣的特殊性，總能在關鍵時刻壓制對手。當暮色浸染演武場時，五十強名單已張貼在執事堂門口，他的名字赫然在列，位列第三十七——這個名次不算顯眼，卻足夠讓王浩的臉色陰沉如水。

「蘇寒！」

陳淵擠過人群，手中舉著一封沾著泥點的書信：「山下郵差剛到，你母親……」

蘇寒接過信的手突然顫抖。粗麻紙上仍是母親的字跡，只是比上次更加歪斜，最后一段「勿念」二字被淚水暈開，旁邊多了個陌生的落款：「百草谷外門弟子柳清」。

「我打聽過了，」陳淵壓低聲音，「柳清是百草谷駐凌霄宗的藥童，她說伯母染上了「寒毒」，尋常草藥無用，必須用「冰靈草」煉制的丹藥……」

蘇寒攥緊信紙，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冰靈草，那是只有乙木州百草谷才有的靈植，一株價值百枚下品靈石，以他目前的積蓄，就算把青冥劍賣了也湊不夠。他抬頭望向凌仙峰，李長老說過，大比前十可獲得內門資源……

「陳淵，」他突然轉身，「借我你的《火靈鍛體訣》，我有用。」

子夜，蘇寒再次開啟聚靈陣。玄冰戒在月光下亮起冰藍色光紋，他盤坐其中，同時運轉《青霄引靈決》與火屬性功法。冰與火在經脈中對沖，丹田處卻升起一股暖意——那是突破練氣二層后，他發現的奇特現象，兩種靈氣竟能在沖突中互相淬煉。

「轟！」

當第一縷晨光照進窗戶時，蘇寒睜開眼，掌心同時凝聚出冰晶與火苗。他抬手一揮，冰晶與火苗相撞，竟化作一片璀璨的光雨——這是他自創的「冰火淬體」術，雖不能用于攻擊，卻能在短時間內提升身體強度。

演武場的鐘聲響起時，蘇寒已站在青云臺下。五十強弟子中，王浩位列第七，正與幾名烈陽峰弟子談笑風生，見他走來，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料到他能在混戰中保存實力。

「接下來，擂臺賽！」李青巖長老抬手一揮，青云臺分裂成五座小擂臺，「抽到相同數字者對決，勝者晉級二十強！」

蘇寒低頭看手中木牌：「壹」。他躍上一號擂臺時，對面的對手也已站定——正是昨日的散修少年，此刻他腰間的星隕閣腰牌換成了凌霄宗外門令牌。

「在下張野，」少年抱刀一揖，「昨日多謝蘇寒兄手下留情。」

蘇寒還禮，注意到對方刀刃上的毒霧比昨日淡了許多：「張兄的毒功……」

「實不相瞞，」張野苦笑著搖頭，「為了通過外門考核，我耗盡了所有毒草。若今日敗了，恐怕連飯錢都沒著落。」

蘇寒心中微動，想起自己在靈田挨餓的日子。他握緊青冥劍，劍尖卻垂向地面：「張兄，得罪了。」

張野眼中閃過感激，揮刀劈來。蘇寒側身避過，劍勢卻始終留有余地，兩人你來我往三十余招，蘇寒始終以巧勁卸力，直到張野刀勢漸緩，才輕輕點中他胸口穴位。

「承讓了。」蘇寒伸手扶起對方。

張野擦去額頭汗水，低聲道：「蘇寒兄小心王浩，他今早從烈陽峰領了「赤陽丹」，怕是要在臺上動用……」

話音未落，二號擂臺傳來轟然巨響。蘇寒轉頭，只見王浩掌心托著燃燒的火靈珠，正砸向對手——那火靈珠足有拳頭大小，赫然是練氣四層修士才能凝聚的水準！

「犯規！」對面的弟子驚呼，「你突破了！」

王浩冷笑：「外門大比只禁靈器，可沒禁丹藥。」火靈珠砸在對方護盾上，護盾瞬間熔穿，弟子慘叫著倒飛出去，胸口衣物已被燒出焦黑窟窿。

李青巖長老皺眉，卻未出聲。蘇寒握緊劍柄，只覺掌心冰涼——王浩服用的赤陽丹明顯是拔苗助長之物，此刻他脈門處靈氣紊亂，顯然已傷及根基。

「下一場，蘇寒對王浩！」

執事的聲音如驚雷般炸開。蘇寒抬頭，只見王浩舔了舔嘴角，掌心火靈珠越燃越旺，身后烈陽峰弟子們開始 chant：「焚陽劍訣，破滅蒼生！」

蘇寒深吸口氣，踏上擂臺。玄冰戒突然發燙，識海深處浮現出一段劍訣影像——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招式，劍勢如驚鴻掠水，所過之處冰雪紛飛。

「讓我看看，所謂天靈根有多厲害！」王浩嘶吼著揮出火靈珠，空氣中傳來皮肉燒焦的臭味。

蘇寒握劍的手突然穩定下來。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想起母親在病榻上的模樣，想起昨夜聚靈陣中看到的劍招殘篇。青冥劍緩緩抬起，劍尖凝聚的不再是單一的冰靈氣，而是冰與雷交織的淡紫色光芒。

「青霄劍訣，第一式……」

劍勢揮出的瞬間，演武場突然刮起凜冽寒風。王浩的火靈珠在風中滋滋作響，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蘇寒踏步向前，每一步都在青石磚上留下冰紋，劍勢如銀河倒卷，直取對方咽喉！

「不可能！」王浩驚恐地后撤，卻發現雙腳已被冰層鎖住。他勉強凝聚出火盾，卻見劍光穿透火盾，在他臉頰上劃出一道血痕——只差半寸，便要了他的命。

全場寂靜。蘇寒收劍而立，望著王浩慘白的臉，忽然想起李長老說過的話：「劍修當知輕重。」他轉身向李青巖行禮，卻發現長老眼中閃過一絲震驚，目光死死盯著他手中的青冥劍——不知何時，劍身竟浮現出淡淡冰紋，宛如被上古冰雪淬煉過的神器。

「二十強，蘇寒晉級。」李青巖的聲音有些顫抖，「其余擂臺，繼續！」

王浩被隨從扶下臺時，怨毒的目光幾乎要將蘇寒刺穿。蘇寒摸向玄冰戒，突然發現戒指表面的云紋清晰了幾分，剛才施展出的劍招殘篇，此刻竟完整地刻在戒指內壁——那是《冰魄劍訣》的第一式「寒江雪」。

暮色中，陳淵捧著兩套內門弟子服飾跑來：「蘇寒！你進二十強了！這是新衣服，還有……」少年突然壓低聲音，「我打聽到，百草谷的人今晚要去「青冥山脈」采摘冰靈草，你要不要……」

蘇寒望著天邊的晚霞，手中的青冥劍輕輕震顫。他想起母親書信上的淚痕，想起張野眼中的無奈，想起王浩背后的烈陽峰。修真路漫漫，可有些事，從來不能等——比如救人，比如證道。

「幫我準備繩索和火把，」他將新衣塞進陳淵懷里，「今晚，我要去青冥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