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北行，即達三堂，乃知府內眷所居。

寇夫人眸中先現悵然，轉瞬凝為寒霜，謂丫鬟道：“往探前堂，觀王知事可否自老爺室中安出。”

說到這里，默了一下。

“平安出來，你給他句話。

“沒有活著出來，就直接回來。”

丫鬟頷首應命：“是，夫人。”，蓮步移行而去。

望著丫鬟遠行身影。

寇夫人遙矚丫鬟背影，幽幽嘆曰：“生得一副好皮囊。

“那物又那般雄偉。

“死了，可惜。

“你貢獻夫人讓寇海玩弄。

“你弄上我，還真是因果循環。”

言訖，目露漠然，不復他色。

……

“但死，卑職不能白死。”說到這里，王業停頓一下。

寇海臉色竣肅：“怎么講？”聲音低沉。

王業恭謹答道：“大人四年所積財貨，整三十萬兩，已盡運他處。”

說到這里，住了嘴。

寇海眸子射出精光，臉色狐疑：“你把東西沒有送回我老家？”

王業低身，更加恭謹：“送回您老家是調包的箱子，真東西放到別處了。

“實話告訴您。

“卑職防著府臺您呢。

“這杯酒您要卑職喝，卑職就喝。

“喝完，卑職就直奔黃泉。

“但那些東西可就不是您的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卑職想這也值了。

“您要是不讓卑職喝這杯酒。

“東西，卑職還給您。

“若宮里人真查貪腐，卑職有辦法幫大人您拿個替死鬼出來。

“保府臺平安無事。”聲音緩慢有力，說到這里時，王業舉著酒杯，凝視寇海。

寇海聞言，撫掌大笑：“王知事，相隨四載，竟未識你有此心機！

“妙哉，妙哉！你外出公干月余，且歸休三日。”

王業置杯退下，步若飄萍。

待出得門來，方驚覺神思倦怠，舌根泛苦。

心中深深明白：“自己只有三日時間操作。

“懸在頭上的刀，還沒徹底解決。”

寇海派人，輕裝快馬加鞭，來往老家，只需三日時間。

返鄉驗視，虛實立判。

若是發現老家三十萬銀兩是真，轉頭就會殺了自己。

原身真是一條好犬。

一點后路不留呀。

王業邊思慮邊行路。

“王知事，夫人今夜燃燭相待。”一道輕脆聲響起。

失神間差點與那寇夫人丫鬟撞個滿懷。

丫鬟說完，昂頭拐過走廊，向三堂而行，眼里全是傲慢。

忠心受寵的犬都是高傲的。

王業眼睛盯著那道背影，臀部還沒徹底怒放，卻扭呀扭的。

腰細還是腰粗，看不出來。

那副高傲嘴臉令人生厭。

收回厭惡眼神，搜索一番記憶，心中嘀咕：“原身真是只狗，自己二弟天下無敵，連個紅杏出墻的寇夫人都搞不定。

“女人永遠喜歡強者，喜歡拿捏住她們的男人。”

原身空有這副皮囊，不懂利用。

腦子簡單，只有哪些人他能欺負，哪些人他不能欺負的幼稚想法。

這個世道，人人欺軟怕硬。

無可厚非呀！

途經二堂正殿，見崔槿踞坐其中。王業冷眼一掃，徑行不顧。

崔槿看到府臺惡犬竟然活著走了出來，不可置信。

眼睛瞪的很圓很大。

心中嘀咕：他怎么能活著出來？

收起輕視之心，站立而起：“王知事，晚上……”

王業昂頭大步而行，連看崔槿一眼都沒。

他不能看，必須昂著頭。

蓋因平日跋扈慣了，若今日稍有怯色，必遭寇海疑忌。

一說要賜毒酒，立馬蔫了，一看就是剛才所言不實。

四下多少眼線？王業心中有數。

信步來到儀門。

跟隨自己多年家仆，坐于一旁臺階處等待之中已然睡著。

陽光刺著他臉，黑里透紫紅。

其他爪牙已經回家弄自己娘們去了。

雖平時多有孟浪，鉤欄、花閣、妓院常常出沒。

但行府臺任務之時，原身真是鞠躬盡瘁，寢食俱廢。

連帶手下也一并如是。

一月不食肉味，按耐不住，爪牙們直接歸家，情有可原。

凝視家仆，心中揣測一番人性。

家仆名為鐵柱。

原身時常打他，這家仆也任由原身拳打腳踢。

在鐵柱心里認為，原身打他就像天經地義一般。

名字，都是原身起的。

為何叫這名字？

因為原身覺得自己之物非同尋常，如同鐵柱。

所以給仆人叫這威猛名字。

在煙花之地時，高喊仆人名字鐵柱。心中充滿痛快，彰顯弟弟威猛。

王業踢鐵柱一腳。

鐵柱悠悠轉醒，看到王業，疾呼道：“老爺，剛才等您等的睡著了。”

王業沒有理睬而是大步前行，跟著記憶回家。

“要想不死，得先歸家弄點錢。”

平常錢財，都讓原身豪賭輸了底朝天，并借高利貸，利滾利不知凡幾。

偶爾去煙花之地，銷金爍銀，身上哪有錢。

窮的就剩三個銅板。

回到家中，來到東廂房，洗洗身子，換了件還算抻頭衣物。

也就這一套還沒典當。

鐵柱看著自家老爺，這副打扮，便知道又要去敗家。

家中鍋都揭不開了，還去……

眼珠瞥了一眼院中南墻跟處，心中念叨：“今日，老爺把我打死。

“也休想剝削我的養老錢了。”

王業見鐵柱窺伺南墻，知其藏有私蓄，遂詐他一詐：“你在南墻藏的錢，我早就拿走了。”聲音清冷。

鐵柱聽完此話，瘋一般向南墻一處地方，使勁挖掘。

只見里面一個木盒。

拿出木盒，一只錢袋靜謐躺在其中。

用手一摸，接著快速打開袋口一看，是銀子，銀子還在。

傻眼盯著。

直接欲哭無淚。

被騙了。

死死攥住錢袋，整個身體躬蹲墻邊。

閉目深呼吸。

鐵柱腦中已經做好，打死也不能把錢交出去打算。

王業移步鐵柱身后：“今后，老爺不再搶你錢了。

“這是最后一次。

“從今往后，只會帶你吃香的喝辣的，給你娶兩個媳婦。”

鐵柱依舊攥著錢袋，懷摟著，只是身軀顫抖。

王業嘆了一口氣。

心中無奈道：“看來要去會會北廂房那個女人了。”

轉身大步而行。

北廂房有位王業名義上的妻子，實際是貢獻給府臺大人的玩物。

老話說仿鶯花陳跡，姚魏遺風。

原身理解為魏武帝曹操愛人妻之風。

在別處花大錢娶了位妓女，半推半就，貢獻給寇海。

男人嗎，總是覺得別人家的娘們好！

四年，王業再也沒敢踏足北廂房。

那位妓女早已經是府臺大人的心肝寶貝。

“滾出去！”一聲叱喝響起。

“啪。”接著一聲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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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中后期，地方官月薪是，知府白銀5.17兩、知州白銀3.14兩、縣令白銀2.29兩。

此外每人每月還可領祿米1石。

有學者按成化年間米價，即白銀0.47兩/石。

知府、知州、縣令每月實際收入分別是米13.6石、8.5石、6.1石。

僅靠俸祿，明代一些知府、縣令等中下級官員不免困頓。

比如杭州知府陳復死后，家人無錢裝殮，多虧同僚接濟，才得以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