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李青山早早地在外貿公司門口等著了。

很快，楊小永背著包走出了大門。

“還算守時！”

看到李青山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楊小永輕描淡寫的來了一句。

“楊大經理肯賞光，我又怎敢耽誤了？”

李青山剛想湊過去，很快又想起小永姐姐的潔癖，立即停在了原地。

不多不少，剛好一米。

“我不喜歡油嘴滑舌。”

楊小永推了推眼鏡。

她之所以對李青山另眼相看，不就是因為對方真誠嗎？

當然了她不知道的是，李青山表現出來的真誠是大有水分的。

嗯……

好像有點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了。

李青山有些啞然。

潔癖癌晚期的女人果然不好相處。

“去哪里？”

楊小永緊了緊包的背帶。

“老墨魚館……哦不，是老墨西餐館。”

李青山差點想吃魚了。

鑒于小永姐姐的特性，他覺得還是去西餐館比較好一點。

老墨西餐館建于六十年代，是省城唯一的一家國營西餐廳，以前是用來招待外賓的，只收外匯券不收人民幣，也不接待國人。

不過改革開放后，就漸漸的放開了。

那就走吧！

楊小永自顧自的走上前去。

老墨西餐館離外貿公司不是很遠，也就幾百米的距離。

李青山原本想打車過去的，不過楊小永顯然沒那么嬌貴，也跟著走了進去。

“跟金陽那邊談了？”

楊小永問了一句。

李青山沒有反應。

她忽然停了下來，扭頭看了一眼。

發現李青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她停下來了，李青山也跟著停了下來，右手還做了個前伸的動作，像一個標尺。

“你在干嗎？”

“一米之外啊！”

楊小永可是大財神，即便人家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李青山也得做到。

誰會跟錢過不去？

所以，他時刻保持著這個距離，以免引起對方的不適。

這孩子還真是可愛！

楊小永啞然。

其實她潔癖也沒那么重，之所以那么說，是避免這家伙像昨天一樣忽然上手。

“這個世界上不僅有垂直距離，還有平行距離。我也沒讓你永遠垂直，否則說話都聽不清。”

楊小永忍著笑。

也對！

李青山走到她的右側，然后比劃了一下，找到了一米外的距離站定了。

哈哈哈哈！

楊小永幾乎笑出聲來了。

她好久沒這么開心了。

進了老墨西餐廳，二人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了。

“服務員……”

李青山招了招手。

一名穿著白襯衫，打著黑色領結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把菜單丟在了桌上。

菜單是隨意手寫的，上面用漢語和英語標注了名稱價格。

玩呢？

再看人。

好嘛！

打扮的人模狗樣，卻板著一張死人臉。

不愧是華夏。

學了外國人的活，沒學到人家的服務精神。

算了！

這里也是國營。

可以理解！

李青山也懶得計較。

“楊經理，想吃啥隨便點。”

“你請客，你點吧！”

楊小永輕輕的把菜單推到了李青山面前。

嗯……

李青山翻了翻菜單。

烤鴨……

水餃……

打鹵面……

臥槽……這是走錯門了嗎？

怎么凈是大中華的美食？

說好的西餐呢？

李青山干脆合上了菜單。

“你們這里有沒有西餐的套餐？”

套餐包括前菜、主菜和飯后甜點之類的。

一個個的點太麻煩了。

楊小永也是個小資女人，干脆就上套餐吧。

“有……”

服務員看到李青山土了吧唧的打扮，目光又落到了楊小永身上，很快咽了下去。

“那就上一份雙人套餐，楊經理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

李青山看了看楊小永。

楊小永搖了搖頭，心道：“這孩子倒是有心了，來之前應該是專門做過功課。否則以他這種來自小地方的人，怎會知道套餐。”

“西式雙人套餐一份，不要酒水？”

服務員像報幕一般喊道。

就像舊社會跑堂的給廚房報菜單一般。

果然很華夏。

“你們套餐居然不配酒水嗎？”

李青山有些驚訝。

上一世他也是大老板級別的，西餐自然也沒少吃。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套餐不配酒水的。

當然了，上一世他參加的都是高端局。

這種低端局還是第一次見。

“套餐自然沒酒水，想喝自己點，得付開瓶費。”

服務員不耐煩了。

顯然把李青山當做鄉巴佬了。

西餐是有開瓶費的，誰會給你帶酒水？

“不用了，我不喝酒……”

開瓶酒可不便宜，楊小永不想李青山那么破費。

李青山冷眼旁觀，心道：“真當老子沒吃過西餐是吧？”

“行，那就給我來一瓶拉菲，八二年的有些難為你們，隨便哪年的都行……”

拉菲？

服務員一愕。

楊小永卻是心頭一震。

這年頭知道拉菲的可不多見。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里沒有拉菲。”

服務員硬著頭皮道。

能叫出這個名字的肯定不是普通人，難道是大城市過來的？

“哦，那就來瓶卡斯戴勒白葡萄酒配開胃菜……”

“不好意思先生，沒有！”

“那雷司令呢？別說你們也沒有……”

“先生……真沒有。”

“什么都沒有，還讓我點酒，你開毛的西餐廳。”

李青山拍了一下桌子，聲音也很大，引得周邊人都看了過來。

服務員汗流浹背。

這些酒別說老墨西餐廳沒有，全國有的餐廳也不超過五個。

他百分百可以確定眼前這個人是來自大城市，而且級別也不低。

這種人，他應該惹不起。

“好了，好了，隨便上點香檳就行了。”

楊小永急忙打了個圓場。

她已經有些看不懂李青山了。

這不是一個鄉下小子能有的見識。

“稍等……”

服務員擦著汗離開了。

啥也不是！

李青山哼了一聲。

楊小永也是一肚子疑問。

剛才那些話不應該從李青山口中說出來才是。

“先生，女士，牛排要幾成熟？”

服務員小跑著又過來了，這次神色恭敬了很多。

人家不怕你有錢，就怕你級別高。

“七成吧。”

楊小永道。

“我要十成的！”

李青山大聲道。

完了！

露餡了。

楊小永有些捂臉。

果然，周邊食客發出了笑聲。

服務員也收斂了恭敬，原以為這小子有些東西的，差點讓他唬住了。

把一切都收在眼中，李青山笑了笑看向了楊小永。

“知道外國人吃牛排為啥不煎熟嗎？”

楊小永愣了一下。

據她所知，是因為保持營養和口感。

“那是因為他們吃不起牛肉。”

李青山放下水杯。

整個餐廳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