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趙高這一番話，還真的把胡亥給勸的心動了。

他想了想，說來也是。

父親得到了江山，卻每天勞累，拼命的處理奏章。這樣做皇帝，到底有什么意思？

大哥雖然貴為長子，可是他愚不可及，每天和君父對著干，還弄得大臣們都很厭惡他。

難怪這么多年都當不了太子。

胡亥想了想，爹已經這樣沒救了，居然想著長生不老，實在是荒唐。

大哥更是不可理喻，愚蠢至極，得罪君父，得罪滿朝大臣，滿腦子都是孔孟那一套，整天君子長君子短，子曰這，子曰那的。

要我說，這兩個人都不會做皇帝。

胡亥望著遠近四方來來回回的軍隊，忍不住問，“若是我當了皇帝，他們這些人都要聽從我的命令嗎？”

“那是自然。”

“若是我當了皇帝，蒙毅這個人見到我，還敢那么囂張嗎？”

趙高望著胡亥，詭異一笑。

“你這是什么意思？”

“若是公子做了皇帝，公子想讓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

胡亥便問，“我能砍了他的腦袋？”

“那是當然。”

“不。我要撕爛他的嘴！”胡亥怒不可遏。

在所有的大臣之中，只有蒙毅是最看不慣他的行為的。

蒙毅曾經私下里和人議論說自己是徒有其表，心狠手辣。

胡亥一直都記得這些事情呢。

“以后，我就是老大，誰也不敢得罪我。誰敢忤逆我的意思，我就要他死。”

趙高連忙諂媚討好說，“公子果然霸氣。實在是帝王之才。”

胡亥笑嘻嘻地說，“是啊，趙高，你眼光不錯啊。竟然知道我是一塊美玉。”

“等到以后我做了皇帝，就繼續讓你做中車府令。”

趙高聽到這話，心里先是一驚，隨后又感到莫名的委屈、憤怒。

驚訝的是，別看這胡亥每天看起來瘋瘋癲癲，玩世不恭，實際上心眼很多，心機很深。

而委屈憤怒的是，我對他這么好，他居然只想給我一個中車府令讓我當。

趙高的笑容自然凝固了。

胡亥察覺到了異常，忍不住問，“你該不會想要做丞相吧？”

趙高聽到這這句，已經臉色鐵青了，不料胡亥居然仍舊說著：

“你一個宮中賤婢的后人，曾經做到了太仆，那已經是最高的位置了。”

“我還是念及你對待你不錯，所以想要讓你官復原職。”

“主要是你看你的樣子，就根本不像是給太仆嗎。”

“你在宮里太久了，行事畏畏縮縮的，活像個寺人。”

“瞧你相貌丑陋，猥瑣不堪。要是去了朝堂上，被外臣看見，那多不體面。”

胡亥嫌棄趙高拿不出手，罵罵咧咧了很久，這才被趙高請去到了嬴政面前繼續表演。

趙高看著胡亥賣力的煮藥，心里忍不住膈應，“我費盡心機，想要把這個小子扶持上去，讓他做皇帝。結果呢，他卻只想給我一個中車府令。”

“我真的有必要扶持這個小子登基嗎？”

趙高惡狠狠地盯著胡亥。

“小子，你給我等著。我早晚有一天，讓你知道什么是人心險惡。”

“早晚有一天，你會哭著喊著在我面前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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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的大本營里，趙高和胡亥兩人賣力的討好嬴政。

李斯在邊上看著，其實他心里很清楚，這個趙高還有胡亥，都不是什么好鳥。

如果以后胡亥即位的話，大秦帝國恐怕要危險了。

但是，他并不打算出手阻止兩人的行動。

因為，他的身后，無數雙眼睛，都在默許、都在暗暗支持胡亥和趙高的行動。

錢，能讓鬼來推磨。

何況人呢。

他們平日里干了多少臟事，收了多少好處，和趙高有多少來往，他們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而扶蘇公子的為人，他們也很清楚。

如果扶蘇公子即位，他們這些人的好日子都沒有了。

李斯身在局中，深知自己的選擇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后果。

利弊是非，他總是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是非善惡，不過是利弊得失罷了。

而大多數人都是很愚蠢的，在他們的心里，誰對他們好，誰就是好人；誰對他們壞，誰就是壞人。

他們居然把趙高當作是好人，把扶蘇公子當成是惡人。

無藥可救。

清醒的、精明的李斯在看到這一切后，只是當作無事發生，該干啥干啥。

迄今為止，沒有人做好準備迎接嬴政的死亡，也沒有人這么預設過。

他們都為了太子的事情打破了腦袋。

甚至于李斯，他也不敢想象，嬴政會死在他的前頭。

認知，影響判斷；判斷，影響行為。

當扶蘇帶領軍隊來到沙丘的時候，秦始皇的巡游團里，表面上還是一片祥和，大家仍舊其樂融融的生活。

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趙高和胡亥狼狽為奸，一個出壞主意，一個執行壞主意，好不快樂。

李斯獨善其身，好不自在。

嬴政自以為祖龍降世，命運還有許多轉折的機會。

扶蘇公子和蒙恬達成了共識，決定先下手為強，打擊這些小人一個措手不及。

而蒙毅，此刻的他，正騎著馬在跌宕起伏的山川里游走。

逢山遇水，他都要祭拜。

左右都勸他說，“陛下這么做，也許是一片好心。”

“上卿留在那里，何必受小人趙高的氣。就當是出來走走散散心。”

“是啊，我覺得皇帝陛下一定另有深意。”

蒙毅卻聽不進去，他說道，“你們并不明白事情的利害。”

“我不是為陛下不聽我的話感到擔憂。而是看到小人同仇敵愾，而君子忠臣卻被陛下分派到四方，無法團結起來。”

“你看他們為什么那么囂張，原因不就是他們沆瀣一氣嗎？”

“他們緊緊地抱成團，力量自然大。”

“可是我們就不一樣了。大哥在北，不少將軍解甲歸田，趙佗將軍在南。許許多多的廉吏都被外派前去楚鄉魏地。”

“這是國家內部將要發生禍亂的開始。”

“小人道長，君子道消。”

“我是為此感到憂心。”

“帝國需要有人站出來團結起忠臣君子，來打擊小人。否則帝國不等六國叛逆造反，自己就先走向奔潰滅亡了。”

“而我的本意，就是要做這樣的人。”

“哪里管得了什么旁人的眼光。”

“都說我愛出風頭。可是這個風頭我不出能行嗎？”

蒙毅左右聽了，只是說，“您之所以今日遭受這樣的委屈，被四處排擠，就是因為上卿您對陛下、對帝國一片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