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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獨活之嗣

“到底該怎么逃出去啊!”

劉麟揉著眉心,在營地里漫無目的的晃著,目光不停地四處打量,試圖找到什么希望。

“跟著晉懷帝肯定不行,一旦被匈奴抓住,能不被折磨羞辱,有個速死都是燒了高香了。”

“自己逃出去...也不行。”

“此去長安七百余里,現(xiàn)今已是亂世,流民四起,山賊作亂,我也沒有護衛(wèi),但凡遇到一個兇暴點的,就要死在路上。”

“唉,怎么就不能早穿一會!現(xiàn)在才穿過來,人生地不熟的,連有能力的親從家仆都找不到!而且還是個十歲的小孩子,夠干什么的!”

“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怎么看都是必死的局啊。”

“赤麟,怎么還不去休息。”

赤麟是劉麟的小字。

魏晉時期,世家士族有取小字的習俗,如曹丞相字孟德,小字阿瞞,劉裕字德輿,小字寄奴。

劉麟如今只有十歲,還沒到加冠稱字的時候,親族往往以小字相稱。

聽到這聲稱呼,劉麟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名青年。

不同于魏晉士族涂脂抹粉的嬌弱感,這名青年身材健碩,目光銳利,正是那名想反駁劉恂的青年。

“族叔。”

劉麟正苦苦思索破局的方法,看到這名男子后下意識的行了后輩禮,但行到一半,忽然身體僵住。

這個人,是劉玄,劉公熹!

“《三國志》引孫盛蜀世譜曰:璿弟,瑤、琮、瓚、諶、恂、璩六人。蜀敗,諶自殺,馀皆內(nèi)徙。值永嘉大亂,子孫絕滅。唯永孫玄奔蜀,李雄偽署安樂公以嗣禪后。”

劉備一脈,上百名劉氏后裔,全部被身后的劉曜追上,殺絕了!

整個營地里,只有這個劉玄一人活著逃了出去!

劉麟穿越前霸史研究出身,畢業(yè)后也是從事的相關(guān)的研究方向,因此最擅兩晉南北朝,但他從小就喜歡看三國,讀書時順手也研究了下三國相關(guān)內(nèi)容,對此事印象頗深!

想要活下去,必須要抱緊這根大腿!

“族叔怎么也沒有休息。”

劉麟連忙穩(wěn)住心神,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更加自然。

聽到劉麟的回話,劉玄當場就想作答,但掃了眼周圍后硬生生把話頭咽了回去,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是族叔,你別搖頭啊,有什么生路趕緊給小侄說一聲啊!

“睡不著罷了。”

“正好小侄也睡不著,你我叔侄閑聊一會如何。”

劉玄心思簡單,不擅長掩飾表情,一邊惴惴地點點頭,一邊和劉麟向火堆走去。

這一路上雖然還有其他親族,但都默默地遠離了二人。

倒不是他們兩個人品有多差,純粹是劉恂這個人的喜怒導致。

劉麟是劉瑤的孫子,當年劉禪要是聽了文立的話,現(xiàn)在劉麟才是真正的安樂公,劉恂看到他都得先行禮。

而劉玄就更沒什么好說的了,他連劉禪這一脈都不是,是那個和劉禪十多年都沒見的弟弟劉永的后代。

甚至說句不好聽的,從劉麟這算,劉玄都快出了五服了。

二人都不受劉恂待見,平素也都住在府上的偏角,偶爾還能交流幾句,倒沒有那么生分。

“小侄看族叔似是欲言又止,可有什么教我?”

二人都坐到了火堆旁,劉玄依舊心事重重一言不發(fā),劉麟無奈只能主動開口。

“赤麟...你覺得公伯...算了...”

劉玄今年二十歲不到,并不是個年少持重能憋的住事的模樣,心事都寫在了臉上,被劉麟一勾,劉玄立馬就說了出來:“我總覺得,跟著官家可能...唉...”

聞言,劉麟心中一穩(wěn)。

不著痕跡地左右環(huán)視,前傾身子故作神秘,這動作引得劉玄也不自覺前傾,二人靠的近了一些。

“族叔也是如此想的?”

“小侄一直覺得,官家此行....兇多吉少!”[注1]

如此直白話語,驚的劉玄駭然仰身,慌忙四下環(huán)視。

見無人注意,劉玄連忙前傾身子,靠的更近了:“阿麟慎言!”

“族叔,此地就剩你我,沒有外人,小侄就有話直說了。”

劉麟壓低聲音:“北虜此番攻取洛陽,其意便在南下擒龍以滅晉之宗室,如今官家出巡長安,北虜豈能坐視?”

“對對對!正是如此!”

劉玄一副我也是這么想的,但嘴笨沒總結(jié)出來的模樣,激動地說道:“公伯還想跟著官家同行,這不是自己...主動赴死嗎!”

見劉玄話語也漸漸放開,劉麟繼續(xù)說道:“侄也是如此想的。”

“公伯所依仗者,乃是辛侍中之禁衛(wèi),辛侍中雖忠愍可嘉,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幾百禁衛(wèi)只是臨時征發(fā)的民夫丁壯,怎能擋北虜?shù)臄?shù)千匈奴精騎!”

“對對對!正是如此!”

這個青年激動地起身快走幾步,深覺找到了知己,連忙坐下來靠近:“公伯府上的家仆平時里驕縱慣了,在洛陽市井里橫行霸道倒是一把好手,到了戰(zhàn)場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府上只有我父和族叔的家仆是沙場好手,今我父新喪,家仆俱死,而族叔的家仆也被公伯收走...”

時間緊迫,劉曜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殺來,劉麟只能放棄進一步套關(guān)系,開門見山地說道:“族叔...可有什么良策?”

“獨走!”

劉玄言語決絕:“現(xiàn)在就獨走長安,絕不能在此地原地坐以待斃。”

“可路上的山匪流民...”

“無妨,我自幼習弓馬,路遇山匪流民,避開便是,又有何...”

這個魯莽的青年說到這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識到了劉麟問他話的目的:“阿麟是想一起離開此地?”

族叔啊!你可算想到你的小侄了!

劉麟連忙點頭。

要不是還克制著自己,怕是當場都要點出殘影來了。

“要是你我二人一起...就...唉!”

劉玄有些糾結(jié)了,劉麟只有十歲,帶著他基本就是帶個拖油瓶。

“族叔我也擅弓馬!”

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原因,劉麟前世的領(lǐng)導頗有江湖氣,喜歡射箭騎馬。

劉麟為了進步,同樣也學了這兩樣,沒想到一發(fā)不可收拾,穿越前已經(jīng)能做到傳統(tǒng)弓40米收黃。

“可這一路...唉..要是能把我的家仆要回來就好了。”

“哦?族叔家仆果可堪用?”

“絕可堪用!護送你我前往長安足矣!”

劉麟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劉玄,他不知道是劉玄心機深沉,想要讓自己去把家仆要回來作為投名。

還是單純的年少幽居,沒接觸過太多的人事,使得他有些心直口快。

當然,這是劉麟不擅此段歷史的細枝末節(jié),同時還以惡意揣測劉玄了,就為數(shù)不多的史料推測,劉玄確不是心思深沉之輩。

沉思后,劉麟抬頭,看著劉玄的雙眼道:“族叔,你先去準備行裝,小侄去公伯那試一試,盡力將族叔的親從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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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兇多吉少,文字記載最早見于元曲《賺蒯通》。這種便于閱讀且不會對劇情產(chǎn)生很大影響的俗詞、俚語、稱呼等,作者就直接使用,不再刻意規(guī)避了。后文同,不再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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