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的水再深，也無非就是王懷正所說的這些事。

總結起來就是南宮世家這個地頭蛇和晉商這個過江龍搶奪地盤和資源，天地會要殺羅世昌，而羅世昌愛民如子，一直在盡心盡力為賑災的事情奔波勞累。

他為了賑災，不惜放下身份去求南宮世家，讓南宮世家開開倉放糧，他為了賑災，不惜引進晉商這個白眼狼，哪怕明知道晉商中有北蠻人，而且還在私運蝕骨箭，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晉商雖然貪婪，可他們在有利可圖的情況下，是真的在賑災。

天地會為什么要殺羅世昌暫且放到一邊，這群瘋子自詡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很多事情都太過想當然，這是在整個江湖上都出了名的。

李元不管這個，他給南宮憐出主意，給謝紅魚出主意，一方面是因為災民確實不好過，他骨子里還是想著為災民做點事，為江湖做點事。

最初穿越來的時候，他甚至對絲毫不了解的妖女謝紅魚產生了很高的期待，說出了心中的魔道不應該是殘忍無度，邪行百出，而應該是有情有義，無法無天這句話。

這就是他心中的江湖了，仗劍芒鞋，豪氣云干，不恃強凌弱，不畏強權，但行我事，問心無愧。

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參與到磁州任何狗屁倒灶的利益陰謀中，那些來尋求這些事情的人也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所行兩件事，都是為江湖、為災民。

當然，更多的還是想讓背后那些人都忍不住跳出水面來。

羅世昌可以衡量利弊，放任蝕骨箭進入中原，但朝廷不行，所以喬公公和白清秋在知道這件事之后，派李元來調查，連磁州甚至整個烏寧府的鎮魔司都不信任了。

而現在，李元最想知道的是，蝕骨箭的幕后主使是誰，他們冒如此大的風險弄蝕骨箭來干什么。

目標是不是知府羅世昌？

“小李大人，你怎么看？”王懷正忽然問道。

正盤情報的李元猛地有一股現實的剝離感和時空交叉的錯覺，下意識想起了早已經死掉多年的梗。

偏偏他正好也姓李。

李元回神，怔怔望著王懷正，下意識問出了此時心中最大的疑惑：“好像整個磁州都知道有蝕骨箭流入了，為什么各方卻對此沒有反應？”

連他都知道蝕骨箭的危害，南宮世家和知府不知道？

天地會這群瘋子都搶呢。

如果謝紅魚知道了，恐怕也要橫插一手。

王懷正苦笑一聲，解釋道：“鎮魔司管的就是這個，剛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整個磁州鎮魔司都動員起來了，只要是北邊來的漕船，每一個釘子都要檢查一遍，可是后來……”

他眼里露出一絲不解的神色，接著道：“知府大人說這些小事暫且不要理會，江湖事自有江湖的處理方式，眼下災情最重要，百姓受災民不聊生，連江湖都要沒有了，還在乎江湖事？”

“所以我們全都被安排到賑災的事情上去了，可我總覺得……這不是江湖事，最起碼不純粹是江湖事。”

李元皺了皺眉，說道：“知府大人高風亮節，為了賑災，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是啊，蝕骨箭很可能是那些北蠻人弄來的，只是我們還不清楚他們的目標是什么，真是知府大人的話，也用不著蝕骨箭啊，知府大人前段時間整日里在賑災前線，北蠻人的目標若是他的話，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除非，目標不是他！

李元腦殼有點疼，好奇問道：“知府大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王懷正古怪的看著李元，整個大乾，還有不知道知府大人為人的朝廷中人嗎？

旋即反應過來，急忙說道：“知府大人其實也不容易，他為人清廉，勤政愛民，身上的衣服都是補了又補，這么多年來一直如此，聽說本已經提名江南三府總督了，后來……”

“后來怎樣？”李元眼前一亮。

你不知道？

王懷正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這小李大人一個月前還是個青州鎮魔校尉呢，于是小聲解釋道：“后來平江府薛鎮江薛知……薛總督的妹妹被選為貴妃。”

“草！”李元愕然，為羅世昌羅大人默哀了三秒。

王懷正給李元帶來的消息不少，卻也沒什么有用的情報。

這也正常，如果有用的話，磁州鎮魔司早就把幕后之人掏出來了，也輪不到他來這里調查。

“小李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王懷正抱拳問道。

“靜觀其變，我還有些事情沒搞明白。”

王懷正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告退而去。

李元沒弄明白的地方還真不少，不過心中的猜想越發清晰了，有時候簡單一句話，就能把很多東西串起來了。

王懷正剛走，窗戶就被人無聲無息的推開了。

李元眼前一道人影閃過，香氣撲鼻如沁如蘭，坐在了王懷正剛坐過的椅子上。

媽的，客人真多，不過還是女孩子香啊，不像王懷正那個北方老爺們，雖然不臭，卻不如現在享受。

來人一身青衣，帶著面具，嘴唇小巧鼻子小巧，一看就是江南本地人。

“又受傷了？”李元拿了個新的茶杯，給寒江雪倒上。

寒江雪下意識看向肩頭，玉容微微一紅，抿嘴說道：“沒有，天地會妖女恩將仇報，來殺救命恩人了。”

李元失笑，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又不是仇人，沒必要冷著臉吧？”

“我還知道你是大忙人，忙著給圣女出謀劃策，讓她賺足了名聲。”

“咦？”李元一愣，奇道：“你這飛醋吃的我有些奇怪啊。”

“誰……誰吃醋了。”寒江雪意識到失言，眼神閃爍，有些窘迫。

李元也不在乎，他連寒江雪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撩兩句純粹是因為想套近乎，嘆息道：“我沒法給你們出謀劃策，因為根本不了解你們，也搞不懂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管盡天下不平事，殺盡天下貪官污吏，就這么簡單，你不也一樣嗎？不管是給謝紅魚出謀劃策，還是給……南宮憐出謀劃策，都是為了災民。”

你知道的挺多啊？

李元好奇的問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為什么要殺羅世昌？”

“誰說我們要殺羅世昌了？”

草？

李元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