賑災粥里摻沙子這件事情,在秀水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這種別出心裁的方法,秀水各個階層反響不一,有風雅之士津津樂道,認為哪里是賑災粥和沙子的事情,簡直是一巴掌抽在了那些冒領賑災粥的無良渾人臉上,讓你丟秀水的人。
也有人覺得豈有此理,那些渾人再多能有多少?南宮世家家大業大,糧倉不知有多少,施舍點糧食怎么了?
不過說這話的人瞬間就會被上流人士反打回去,有多少?
就算富可敵國,那也是人家南宮世家一粒一粒經營而來,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憑什么白給?
真他媽站著說話不腰疼。
秀水上流覺得這法子不錯,尤其是把米面換成細糠,更是讓人們看到了災患治理的希望。
那些災民就更不用說了,誰敢說李元和南宮小姐一句不是,能抄起家伙來跟你死磕,反正現在三分飽,有的是力氣跟你個鱉孫干架。
總之,李元的名字在秀水城一日千里,幾乎當天就家喻戶曉了。
而李元的來頭,也在李元刻意安排下慢慢坐實。
他只是云東府一個江湖刀客,讀過幾年書,偶然間聽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一句話驚為天人,這才南下江南來歷練。
至于跟南宮憐提起過的漕幫身份,這玩意根本就不用推敲,一個刀客隨著漕船而來,在船上和船老大徐富貴相見恨晚,決定幫漕幫做點事情,僅此而已。
而且漕船滿載,馬上就要走了。
李元則是在秀水城租了一套小院,暫時安頓下來。
隨著南宮憐大量招攬災民,安頓在南宮世家漕運、港口甚至重要的煤礦資源上,可謂來者不拒,只要有一技之長就能入選,不但能吃飽穿暖,有時候還能留下點備用糧的事情發生,整個秀水城的局面忽然就像是平靜的水面上扔下一塊石頭一樣。
當人們三番打探,知道扔下這塊石頭的還是李元之后,對李元名士的印象再一次的上升一個層面,甚至有不少人已經坐不住了。
原本門可羅雀的小院,竟漸漸排起了長隊,大多都是慕名而來的員外鄉紳甚至達官貴人。
李元也是來者不拒,能解釋的解釋,能出主意的出主意,不甚了解的就用話術往自己了解的方向引。
短短五天的時間,徹底解鎖了“名士”這個成就。
南宮文淵已經觀察李元五天了,雖然年輕,毛都沒長全的一個小豬崽子,氣度卻不錯,而且確實是個讀書人的樣子,舉手投足的書卷氣是裝不出來的。
這一點,連南宮文淵也不禁暗暗點頭。
“這小子,倒真是個可造之材,一些認知雖然尚淺,卻總能在天馬行空中一針見血,難能可貴,關鍵是閉門不出,不求名來名自來,不錯不錯。”
他南宮文淵什么修為,即便離得老遠,也能夠聽到李元在院子里,甚至在屋內和人的交談內容。
“品性也還不錯,只出一些治世的主意,個人雜愿和腌臜念想都不予理會,更是難得,關鍵是財帛不為所動有底線,送再多也不行,不錯不錯。”
其實只用一天時間,南宮文淵就能判斷出李元是個什么樣的小子了,可不知道為什么,他閑暇的時候就會想起這小子,甚至忙的時候都會去琢磨李元的一些話,頗受啟發。
所以一連五天都會不自覺的來觀察。
不求名,不求財,有才識,有底線,南宮文淵突然意識到,李元在他心里的評價是越來越高了。
這簡直離譜,他已經多少年沒有對一個少年有過如此高的評價甚至期待了?
壞了,小女危矣!
還好南宮憐最近忙于以工代賑的事情,忙的腳不沾地讓他都有些心疼和后悔了,倒是一連五天都沒有來找過李元。
難道自己想岔劈了?
否則怎么按捺的住!
正想著,忽然神色一動,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向著街頭看去。
街道上,諸多前來拜會李元的人忽然紛紛讓出一條道路,一行人緩步而來,為首一人是個妙齡少女,身段婀娜,模樣極美。
她眉如遠山描銀黛,眼尾睫毛靈動如精靈,抬眸時似醉非醉,垂首間星河暗藏,笑時唇角微翹如弦月,冷時抿嘴如刀鋒。
隨著越來越近,街道上的人無論男女全都屏住了呼吸,像是入了魔一樣的定定看著少女。
她身著祭袍深紫打底,廣袖繡著北斗七星,行走時銀線暗紋流轉如銀河傾瀉,腰束玄色緞帶,懸著七枚紫色的星墜,叮當輕響。
素手藕臂若隱若現,繡腿晶足引人遐思,實在是美的不似人間煙火。
南宮文淵失笑自語道:“就算成了圣女,也改不了妖里妖氣的媚意,憐兒的話還真是貼切的很,沒頭蒼蠅一樣亂闖沒了主意,現在想起來請教李元了?”
南宮憐沒有來找李元,讓南宮文淵稍微有些放心,李元也未曾有過一絲想去找南宮憐的心思,更是讓南宮文淵好感度爆棚。
這樣一個不求名不求財甚至對美色也似乎無意的少年,豈會去幫一個魔道妖女?
哦,現在是星月圣教了,可誰在乎呢?
魔道就是魔道,沒有個十幾二十幾年的轉變,怎能改變人們心中的成見。
人心中的成見,可是一座大山!
倒也不著急走了,等著看看小妖女的笑話,回去和憐兒說說,也能讓她在百忙勞累之中開心一下。
“李公子,星月圣女求見!”
謝紅魚的聲音清脆如悅耳銀鈴,聽得街道上眾人如癡如醉。
來了!
南宮文淵伸長了脖子,心里已經在斟酌怎么和女兒講述這件事情能讓更她開心一些了。
叮呤咣啷——!
屋子里傳來一陣聲響,所有人下意識伸長了脖子從門口向里面看去。
李元攜一名員外走出房間,并送到門口。
嘶——!
好高的待遇,這是……東渠門的郝員外?
眾人滿是震驚之色,郝員外更是受寵若驚,連連謙讓,不讓李元多送。
李元卻滿面春光,堅持送到門口,抱拳正色說道:“諸位抱歉,李某有些疲憊,今日打烊了。”
眾人雖惋惜,卻也恭謙禮讓。
南宮文淵臉上笑開了花。
然而沒等他笑到飽滿,便聽李元說道:“承蒙星月圣女看得起在下,請進屋一敘。”
南宮文淵:“???”
怎么回事,難道我眨眼的方式不對?
眼看著李元引著謝紅魚入屋,咣當一聲關閉了房門,南宮文淵徹底呆住了。
屋內,兩人只是一瞬間的對視,謝紅魚便撲到了李元身上,目光迷醉如媚:“想我了沒有?”
李元不言,重重吻了下去。
“???”
南宮文淵一臉的問號,耳朵動了動。
什么破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