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尚安

“兒子，陪我去趟商場吧，買點東西過五一。”媽媽輕快地說，聽得出心情很不錯。

我向來是不愛出門的，更別提逛商場。不過今天很悠閑，也該陪陪媽媽，讓她開心一回。這么想著，我便應聲答道：“哦！來了，我去換身衣服。”

“能得到這小子的肯定答復還真難得呢。”媽媽自語著，很是滿足。我苦笑著，想來往日的任性妄為或自顧自為的做法確實是自私了些，幼稚了些。

到了商場，媽媽推著購物車，熟練地在阡陌縱橫的貨架間自如地穿梭著，儼然忘記了還有個兒子在相伴。她并不像那些亮麗的時髦婦人，逮著個服務員就矯情造作地問個不停，問詢間帶著一份炫耀；也不像那些老大媽，這里碰一下，那兒挑一下，最后什么也不買。她只是推著購物車，靜靜地，悠悠地在嘈雜、喧鬧的人群中移動。

“哎！媽！等等我，您一個勁兒老跑我都跟不上啊……”我故作搞怪地喊著前面的媽媽。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扭過頭，抱歉地笑著，“我習慣一個人逛了。”我愣了一下，便快步趕上去。不知為什么，那個瞬間，我驀地感到我和媽媽之間似乎隔著點什么，或是媽媽積年累月的生活里缺失了些什么。

“來，媽，您去挑東西，我來幫您推購物車。”“哦！呵呵，兒子長大了。”媽媽疼愛地笑開來，輕輕地拍拍我的后背，“沒事兒，我自己推便好了。”說罷，她便又自顧自地推著車向前走去了。

我小步向前跑去，附和地隨著媽媽。她依舊在井形的貨架間穿行，依舊靜靜地，悠悠地。高大林森的貨架襯著媽媽微胖的身軀，和那笨重的購物車，顯得落寞而寂靜。那個瞬間，我突然感覺媽媽喜歡逛商場，未必是喜新厭舊、愛買東西，也不是生活無趣、打發光陰，她或許只是在渴望、奢求一份熱鬧——一份可以沖淡孤單的熱鬧罷了。

因為我的一天天長大而疏遠了她？因為我的埋首青燈忙于學業而忽略了她？因為爸爸忙于生計、馬不停蹄而淡漠了她？還是因為媽媽老了，她正漸漸地一點一點地脫離我和爸爸？她已經習慣一個人，習慣一次次孤單地一個人徘徊在喧鬧的商場里。那份孤單就像龍應臺“目送”著自己的兒子長大，一步一步漸行漸遠地遠離她而兀自孤單一樣。

我好像開始明白了畢淑敏的《孝心無價》中的一段話：“有一些事情，當我們年輕的時候，無法懂得；當我們懂得的時候，已不再年輕。世上有些東西可以彌補，有些東西永無彌補。天下的兒女們，一定要抓緊啊！趁你父母健在的光陰，多盡孝。”

這么想著，我覺得自己好像長大了。是的，我也應該長大了。

我悄悄地趕上媽媽，輕輕地握住了她推著購物車的手，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了聲：“媽，我幫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