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交出了配方，退下之前，施禛成又夸了兩句。

大約是這兩句，提醒了施夫人，讓孫嬤嬤給了姜梨賞錢。

姜梨高興的謝恩接了，揣在袖子里往回走。

施禛成對她倒是舍得，不像施景天，只顧自己一味索取，不僅不給好處，還把施禛成給她的玉佩搶走了。

倒不是施景天有多小氣，而是他覺得一件玩意罷了，并不值得他費心管她高不高興。誰知道什么時候玩膩了一扔。

“你上哪兒去了？”樂意儂一見姜梨劈頭蓋臉質(zhì)問。

姜梨見地上翻倒著一個琉璃杯，小紅和翠柳像兩只并排的鵪鶉跪在地上。

姜梨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也跪下來當了第三只鵪鶉，恭敬回話：“回少夫人話，剛剛夫人叫奴婢過去，讓奴婢把楊枝甘露的配方告訴府里的廚師。說是小少爺很喜歡，以后要讓大廚房會了這道甜品，不耽誤我伺候少夫人的時間。”

“你過來，離近點。”

姜梨膝行過去，在樂意儂跟前規(guī)規(guī)矩矩跪好。

樂意儂一腳踹在姜梨肩膀上，把人踹翻在地，姜梨的腰咯到了剛剛地上那只琉璃杯，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氣。

“知道錯哪兒了嗎？”

姜梨哆哆嗦嗦跪趴在地上，小小的一團。

“奴婢愚鈍，請少夫人明示。”

“誰是你的主子？她們要配方你就給？經(jīng)過我允許了嗎？”

樂意儂讓姜梨送甜品，為的也不是盡孝，而是為了炫耀。

炫耀自己娘家勢力，炫耀姑母的疼愛和重視，隨便個娘家給的小丫鬟做的甜品也比施家大廚房的強百倍。

可萬沒有共享配方的打算，都讓她們都學了去，她還有什么可炫耀的？

“奴婢知錯了，奴婢愚鈍，下次再也不敢了。

奴婢輕賤不值得少夫人動氣，請少夫人息怒，少夫人身體要緊。”

姜梨沒有給自己求情，也沒有說讓樂意儂為了孩子保重的話，而是單純關(guān)心了樂意儂不要氣壞了身子。

這讓樂意儂這個千金大小姐瘀滯的心情稍微舒暢了一些。蹙到一起的眉頭也舒展開。這時，屋外頭小廝輕聲朝屋里問了句：“翠柳姐姐，晚膳準備好了，是否可以傳菜了。”

樂意儂嫁進施家是自己帶著廚子來的，怕吃不慣姑蘇城的口味，也不愿意伺候公婆膳食。所以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吃小廚房。施景天有時候回來的早就陪她在院子里吃，回來的晚就去正廳里陪施大人施夫人用餐。

三個丫鬟都瞧著樂意儂等她吩咐，樂意儂單手撐著額頭，好容易散開的眉頭又蹙到了一起：“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我睡了多久？怎么都傳晚膳了？”

“回少夫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酉時了。”

“怎么睡了這么久，我怎么會如此嗜睡？”

姜梨趴在地上稍稍揚起頭，柔聲勸慰：“少夫人不必過度憂慮，懷孕是容易嗜睡的，這是胎兒在長身體，母親才會疲累。”

樂意儂卻很謹慎，還是堅持吩咐：“讓陸大夫來一趟。”

沒多會兒，大夫就到了，灰白的山羊胡子，身邊跟著個小徒弟，背著個藥箱，低著頭很靦腆。

陸大夫的說法和姜梨說的大差不差。

刨去為了婉轉(zhuǎn)而繞的圈子，總結(jié)下來的診斷就是：

孩子沒事，少夫人身體也無恙。就是因為曾經(jīng)沾染過五石散，身體受了損傷，底子太孱弱，而且要戒酒。要找點能讓身心愉悅的事情來做，切不可整日萎靡在榻上，不見天日。且因少夫人身體的原因，還要注意孕早期不可行房事。

大夫是施家一直用的陸大夫，京里太醫(yī)院退下來的。給施家看病多年了，如今快八十了還精神矍鑠，到處行醫(yī)看診。是姑蘇城里幾大世家最信任的大夫。

樂意儂的身體如何，嫁過來之前，兩家就通過氣，知根知底才聯(lián)的姻，陸大夫說話的時候就沒有防著背著。

即便如此，在陸大夫說到樂意儂用過五石散的時候，樂意儂還是緊張地往施景天臉上瞟了過去。

施景天醫(yī)囑聽得認真，并沒有特別的反應。

從樂意儂把姜梨踹翻在地，到等陸大夫來看診，期間姜梨一直跪在地上未曾起來過，可能是她太微不足道，樂意儂把她忘了，也可能是怒氣未消故意的。

姜梨只覺得再這樣跪下去，自己明天就站不起來了。

陸大夫?qū)懞昧朔阶右撸娉驕柿藭r機，陸大夫前腳邁出去，她就一頭磕在地上請求道：

“少爺，夫人，奴婢想問問陸大夫關(guān)于夫人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可以嗎？”

施景天一揮手，替樂意儂準了。

姜梨踉蹌著站起身，不敢去揉肩膀，忍著疼跑出去追陸大夫。

追到竹林附近隱秘處，陸大夫才像耳聾一下子好了似的，停下腳步。“把東西給她。”

小徒弟聞聲掏出幾個小紙包遞給姜梨。

“謝謝，先記賬，等我有機會出去，再上門送銀子。”

“不急，你之前存在我這兒的錢還沒用完。”

陸大夫沒再多說話，帶著小徒弟快步離開了。

少爺和少夫人的晚膳是小紅和翠柳伺候的，少夫人用過晚膳就要用甜品，姜梨回到院子里顧不得吃飯就在小廚房忙碌著。

“姜梨，晚上的甜品，還沒做好嗎？”翠柳急匆匆推開小廚房的門，帶進來一股寒氣，爐膛里的火跟著歪了歪。

“怎么這么急？已經(jīng)用完晚膳了？”

“不是，少夫人吃什么吐什么，現(xiàn)在就想吃你做的甜品。別的都不肯再吃了。催著你抓緊做呢！快好了嗎？”

“知道了，馬上好。”

姜梨把調(diào)好的面糊往鍋里舀了一勺，那面糊很快膨脹起來，看起來蓬松柔軟還有一股奶香。

姜梨如此這般操作了三回，又分別擠上白色的雪一樣的不知什么膏狀的醬料，和紅的，黃的果醬。又撒了幾顆干桂花做裝飾。

“我多做了一份，這個給你留的，你不是夜里總好奇味道么？”

姜梨把一份甜品推到翠柳面前的時候，翠柳眼睛都亮了。

“真的是給我的嗎？”

“對，你快點吃。別被發(fā)現(xiàn)了。”

說完姜梨把兩份甜品放在托盤上，往夫人正廳里端。

樂意儂見姜梨端著兩份一樣的甜品，率先開口借花獻佛：“相公，我讓姜梨做了兩份，你也嘗嘗，她手藝還不錯。”

不錯到他那兒子和媽要背著她把人喊過去騙配方的地步。

姜梨聽了樂意儂的話臉上有瞬間的錯愕，施景天立刻領會到了。

這甜東西是小丫鬟做給他的，被樂意儂隨口攬了功勞。

見她臉上委委屈屈還要擺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臉，施景天勾起唇角。

他享受女人為他爭風吃醋。

“少爺，少夫人請用。”

姜梨剛要退下，又被樂意儂叫住。

“等一下，你識字么？”

怎么今天一個兩個都問她識不識字呢？

打算讓她去考狀元？

“回少夫人話，奴婢只認得幾個字，算不上識字。”

“你過來，走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