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一過，可有不少農家受害……”

“玉米桿全部匍匐，染上淤泥，米苞泡水，半數腐敗，半數被……豬拱了。”

“大風掀倒了護欄，吹翻了豬圈，帶走了一窩……豬。”

“辛辛苦苦喂養無數肥料、成長到一半的小麥與世長辭，麥田里灌滿臭水，麥桿麥葉隨波逐流。”

凝光翻閱今早遞交上來的文件，不禁揉揉娥梢，低聲笑笑。

“一到夏天，總有幾戶百姓經營有失，算了，派人去查看一下，按損失給予補償。”

一位旗袍女職員眼皮一掉一掉，無精打采打哈欠進來：

“呼，真累，已經兩天沒休息了……甘雨大人，你的信。”

置信處留下手上之物，她不忘提醒。

已處理完雜務，凝光大腿輕展，腰肢處就開叉的旗袍末端輕擺，云雷紋扭捏。

她高舉霜臂撥弄白金長發，調整簪子和額前的朱紅色綢帶，金瞳無意落到旁側的放信桌。

這張桌上文件被清理的干干凈凈，不像一個月前，一摞一摞，堆成幾座雜亂無章的小丘，這還得歸功于月海亭千年不變的女秘書。

“嗨，甘雨，又是你的信呢，你昨天不是剛送出去一封嗎，隔天就有回信了，真積極啊。”沒顧埋頭履職的眾人，她低喊。

“唔。”甘雨手頭工作早就弄完了，正像個無業游民晃晃悠悠，聽聞來信，妙步款款，若著急吃糖的小孩，天真可愛。

“我幫你拆。”凝光閑來無事，拆開封條，一字字念：

“剛探索遺跡回來，你有空嗎，咱們一起去琉璃亭吃飯，聽說那里的巖港三鮮、素鮑魚、珍珠翡翠白玉湯非常鮮美，一口下去，令人流連忘返，嘖……我都快流口水了。對了，我沒吃胖喔。”

“好啊，這是要明目張膽和你約會。”她流露出冷傲。

想到信上所說的美食滋味，甘雨癟了癟嘴，不經意吞下幾口唾沫。

“見個面而已，沒什么大不了，還是工作要緊。”

左下角留名確實是“殷歡笙戲”，凝光輕托胸前鼓囊囊的鳳凰圖案：

“怎么？還是不愿意去嗎？你總是這樣，怪不得朋友那么少。”

她嗓調倏然轉為平淡柔雅：

“我給你批個長假……一個月。”

有種被拋棄的莫名感，甘雨驚“啊”：

“那么久？我不要。”

她沒猶豫半秒，拒絕飛快。

“呦呵，今天吹了什么風，你們那么閑。”夜蘭從樓梯口邁出，慵姿懶散，整個人放蕩不羈，忽想到長久離職的工作崗位：

“我的那些文件都生銹了嗎？現在狀態好了，準備一次性把活干完。”

甘雨紫魅妖嬈的瞳孔變得正經，似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講明白：

“沒，我幫你打理干凈了，一點灰塵都沒有。”

“你的效率無可挑剔，怎么就不幫我處理了呢？我還是喜歡偷懶。”

夜蘭暗暗心煩，真想找個僻靜地大睡一場。

凝光眼里閃過一縷精光：

“夜蘭，你回來了，這次有什么發現？玩的還開心嗎？”

夜蘭哈口熱氣，視線掃過寬大的樓閣，一往懶惰道：

“還好，還好，差點就要去陪黑白無常作伴了。”

“他呢？他沒事吧！”

甘雨焦急開口，打了兩女一個防不勝防。

察覺自己反應過激，她忙合唇。

“他？”夜蘭目露遐思，隨即半邊臉笑，半邊臉僵，像自嘲：

“他能有什么事，那小子精得很，實力也不錯，要是能收到我麾下，以后的日子，可會輕松很多。”

她暗補：如果真能這樣，那就好啦。

“沒事就好。”甘雨憂色褪去，暗拍胸口舒緩。

“嗛，你看，還說不喜歡，嘴就是硬，琉璃亭就在璃月港，路程不遠，過去見見不好嗎？”凝光嬌笑。

他和甘雨有貓膩？聞言，夜蘭拆解其中的意思，精神一振，似失去重要物品，心頭焦灼不安。

“不去。”甘雨神態肅穆，不容反駁。

“你們聊什么呢？”夜蘭大大咧咧奪走信，輕輕觸摸，感受絲綢般柔韌的紙質。

大致看過一遍內容，她脖頸后仰，嫌棄地咦道：

“真惡心。”

甘雨怒瞪咦者，似訴說“你才惡心”，以哼聲鼓起勇氣搶回信，慢條斯理折好。

沒理會她起伏的情緒，夜蘭假不正經，說話試探這位苗條少女的態度：

“你不去嗎？不去的話，我代你去，我跟他關系可好了，我昨天還在他家過夜，嗯，他親自做的飯菜甚是美味，新月軒的大廚不過堪堪如此吧。”

甘雨微微低頭，心緒錯亂，目光卻從未離開過夜蘭，害怕她講出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抿抿蟬翼薄而絲滑的唇，道：

“我……去。”

中間似有一字發音不清不楚，是“我去”還是“我不去”模棱兩可。

夜蘭與凝光相覷一眼，各露疑色。

柳眉微皺，夜蘭可不管她去不去：

“你不去，那我替你回信了，我去。”

“夜蘭，就你事多。”凝光柔和地插了一嘴：

“甘雨，你想去就去吧，帝君不會怪罪你的，估計啊，他自己都在喝茶聽書。”

當“帝君”二字一出口，遵循契約的甘雨終于做出決定：

“我當然要去。”

前言不搭后語，一會不去，一會要去。

嘴角向后微凹，勾出狐黠，夜蘭早有預謀：

“什么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看了她一眼，摸不透心思，甘雨思忖道：

“明天中午。”

似想到問題，她嘟著嘴：

“就你最壞。”

夜蘭不置可否，指向平時工作的地方：

“那我再壞一點，你幫我把活全干完。”

“懶蟲。”

甘雨沒說要幫忙，夜蘭聽得出要幫，訥訥道：

“一口唾沫一口釘，到時可別趕我走……現在狀態壞了，不宜干活。”

懶洋洋說著，她走到樓梯口，下半身消失不見，上半身逐漸缺少，直至散漫至后項的青絲也不見。

沉默許久的凝光看到甘雨百年難得一見的囧樣，覺得好笑：

“不用管她，她的文件也就二十多份，基本幾眼就過去了，等她無聊，自己回來干吧！”

“幾分鐘的事。”

甘雨燦笑，笑容甜美無瑕，仿若整個熠熠生輝的月海亭都是她的陪襯。

“對了，你的信還有個盒子。”凝光稍怔，忽一拍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