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八個人，商陸花了兩個多小時拜訪了七個，或是家中，或是單位，全都走了一遍。

要么不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要么沒有作案時間，并且，也沒給出特別有幫助的信息。

這讓商陸其實有點點惋惜。

在他多年的探案經驗之中，其實，大多數的命案都不難破。

比如妻子被殺，丈夫絕對是第一嫌疑人，先查直系親屬，再找仇人...

經常會出現的情況是先確定了兇手，抓人費些事。

這起案件，嫌疑人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沒有留下直接的證據，還得繼續。

早上起的早，肚子已經咕咕叫喚，不過和最后一位已經約好了見面，商陸決定見了人之后再吃。

到了地方，看見個中年人四處張望，摁了摁喇叭，對方小跑著走了過來。

“商警官，這么年輕啊，來抽煙。

對了，你吃飯了么，要不我請你吃個飯。”

普通人正常別說刑警了，民警都極少打交道，商陸看得出他有些緊張，但不是犯事那種緊張。

“不用了，你媳婦回家了？”

這人叫劉波，剛才通電話時就說了，之所以不去家里，是怕老婆。

自己沒啥別的愛好，就是打麻將，偶爾去去還行，關鍵他是常客。

“對，在家做飯呢，我說遇到個朋友，聊幾句就回去。

警官您盡管問，我知無不言?！?

問題都是老問題，死者平時是什么樣的人，最近有沒有不對勁...

正想著待會去吃點什么的時候，劉波有些遲疑。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不對勁！”

“說說看?！?

“好！”

劉波轉過身。

“劉姐這人看著挺兇，不過，真正了解她的都知道，心真不壞。

自己一個人開麻將館，三教九流的人都來玩，不狠一些，很容易受人欺負。

我大概在她那玩一年多，因為都是一個姓，所以關系近一些。

平時啊...”

聽他越扯越遠，商陸直接讓其說重點。

“是這樣的，劉姐這個人癮大，如果人不夠，第一時間會來湊個角，如果贏了還行，有人替代會下去，若是輸了，絕對不愿意走。

上周二好像，晚上大概十點多，我們正在打麻將，她手氣不好，大概輸了一百多。

然后來了個電話，具體說什么，不清楚，反正讓邊上的人替了。

當時我還開了玩笑，說小趙，哦，就是代替打麻將的那個，要是輸了，可不能找她麻煩。

結果，都沒理我，去到了外頭，大概說了有半小時。

而且，回來后，小趙又輸了幾十塊錢，換做平時，早就開罵了，卻一聲不吭，很快就結束了牌局?！?

“上周二對吧。”

商陸將這些信息都記錄在本子上。

“你就沒問問發生了啥事？”

“肯定問了呀，不過她沒說?！?

商陸點點頭：“按你個人感覺，是關于錢呢，還是感情方面？”

劉波考慮了一會：“不好說，真不好說。”

“她有男朋友么?”

“有次吃飯的時候提過，之前談了一個，好多年了，但還是分了。

大概是前年的事了吧。”

又問了幾個問題后，商陸把劉波請下了車，然后撥通了徐子的電話。

“徐哥，我商陸啊，剛得到了個線索。

說死者在上周二夜里十點左右，接了半個小時的電話，你通話記錄調出來了么？”

“可以啊小商，都查到這個信息了。”

徐子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們已經讓營業廳幫忙調取最近半個月聯系比較頻繁的號碼，你說的信息有特別的地方么？”

“嗯，有個老顧客表示，她接完電話后，表情不是特別好。”

“明白了，這條線我們來跟進，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你去火車站接她女兒吧?！?

“行！”

這會手機還沒有實名制，追查一個號碼費老鼻子勁了，而且，還是外地的。

他只是個新人，想要托關系，人家不一定賣面子，有人接手就行。

看了看時間，一不注意，十二點半了，這兒到火車站大概二十分鐘，吃飯來不及了。

一點十分，接到了人，不止是女兒，連帶女婿和兒子，都一塊過來。

表情看著不是特別悲傷，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后，商陸帶著三人上了車，直奔醫院。

期間，拉了幾句家常，基本排除了一家三口的作案嫌疑，昨晚上都在一塊呢，而且家里也沒個車。

接著給法醫老周去了個電話，告知其家屬快到了。

主要是提個醒，這會功夫估計三腔都開了，所謂的三腔，指的是顱腔，胸腔，腹腔，屬于尸檢基本要求。

誰能接受自己的親人在冰冷的驗尸臺這般場景呢。

老周讓他直接過來，到門口了說一聲，另外提了一嘴，姜師傅也在醫院。

一路無話，車輛進了醫院后，直接繞到了后邊的太平間。

“哪來的車？”

“家里的，”商陸沒有隱瞞：“跑來跑去，沒有個車不方便?！?

“行，有覺悟?！?

刑警隊有輛破吉普，自然是老姜開著。

稍微介紹之后，由商陸帶著女人進到了停尸間。

此時死者身體被白布蓋著，腦袋也戴上了手術帽。

女人只是一眼，便點點頭：“是我媽媽劉桂香。”

剛說完，再也控制不住，不停地流著淚。

老姜說了句節哀后，沒有再多言，先讓她哭一會。

幾分鐘后，女人主動開口。

“她是被殺的么？”

“對。”老姜點點頭：“請你過來除了認...人之外，還想要了解一些關于你母親的情況?！?

“我能不能讓孩子來看一眼？”

老姜長嘆一聲：“當然，不過...”

小孩年紀小，大概三四歲的樣子，顯然不知道外婆已經死了。

只是按照媽媽的要求，噗通跪在地上。

“外婆，我是杜杜，我來看你了。”

商陸不在停尸間，剛才進門的時候，老姜特地與他低聲了幾句，讓其先和丈夫聊聊。

和男人交流比較簡單，說留給娘倆道別的時間，出去抽根煙就行。

“好像，她們母女關系不是特別融洽?！?

一句話，便讓女婿打開了話匣子，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

張婷婷，也就是死者的女兒，剛開始是因為工作，有了矛盾。

劉桂香希望女兒待在身邊一塊出去做點小生意，后者不同意。

然后是男朋友，也就是他，覺得家里情況一般，給不了女兒幸福。

結婚時，還是來了，給了一萬的紅包，從那時候起，雙方關系有所緩和。

“看來你丈母娘還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們結婚時可是99年，那會的一萬塊，真不少。

“誰說不是呢，”女婿看了眼里頭的媳婦：“看得出，母女倆都想著對方，卻又撇不下面子。

我呢又沒什么本事，買不起房。

不過，我倆不止一次討論過，等攢夠了錢，買套房，把人給接過來。

我這丈母娘也同意，說到時候贊助我們五萬塊錢。”

“五萬塊錢？

大概什么時候說的？”

“不久啊，大概兩三個月前吧...”

女婿想了想回答道。

“為什么不直接給你們呢，直接按揭?！?

“哦，她說錢還在外頭，等收回來了，就給。

不過到現在，還是沒收到?！?

“你在這兒等等，我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