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化縣是個小縣城，自然沒有獨立的法醫中心，一切的解剖工作，都是在太平間里進行。

對于常人而言，太平間，絕對是極其可怕的地方，可對于商陸，根本不算什么。

“你來這么早做什么？”

負責尸檢的老周看到他，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

這年輕人見過兩次，畢竟是高材生，來報道時，局長特地帶著去各個部門介紹了一番。

“才剛運過來一會，會前能有部分總結就算快的了。”

一個縣城的法醫，水平商陸心里有數，就算上輩子自己認識的老師，完全解剖一具簡單死因的尸體，也要五六個小時。

“師父讓我來要個數據，死者多高多重？”

“一米六五，體重大概一百三十五斤。”

老周看了眼記錄表。

“小伙子，以前看過尸體？”

此時，死者的遺體光溜溜地趴在臺子上，由于失血，慘白慘白，見商陸完全不以為意，老周挺意外的。

“對，大學時有接觸過不少次大體老師。”

“不錯，還有別的要問的么，我趕時間。”

“能確定致命傷是心臟破裂么？”

老周搖搖頭。

“還沒解剖呢，但你看，幾處刀口落得位置差不多，最深的一處，是這里。”

商陸湊了過去，已經沒有鮮血的傷口其實沒有那么恐怖。

“誒，周哥，您有多高啊？”

“嘿，你這問題有點冒昧了。”

老周抬起頭看著對方。

“不不不，別誤會，我是想要確認兇手的身高。

勞駕你先放下刀。”

一切為了破案，雖說不知道商陸想做什么，老周還是配合著轉過身。

“我一米六八。”

“我一八四。”

老周：...

還沒等他說什么，脖子就被他環繞著，后背立刻傳來了撞擊感。

“這里與死者受傷的部位一致么？”

“對，差不多，”

老周已經明白了商陸的意思。

“來，我掙扎幾下，你再捅一捅。”

而外頭一個剛來的小伙子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別打架啊！”

他趕緊前來勸架。

此時商陸已經放開了老周，后者扶著臺子，喘著粗氣。

“你還真使勁啊。”

“對不住，對不住。”

商陸從口袋里摸出了包中華，遞了過去。

看見煙，老周頓時開心了。

“小伙子，家里條件看來不錯啊，中華。”

“嘿嘿！”商陸沒有回答：“剛才您是發不了聲吧。”

“勉強可以，但我知道你沒用全力，兇手肯定不會留手，所以聽不到叫聲很正常。

而且，大廳里的打斗痕不屬于雙方搏斗產生的，只是掙扎。

基本可以確定是男人，而且，是個身材高大，十分強壯的男人。

小伙子，可以啊！”

通過剛才的模擬，老周已經明白商陸的用意。

如果兇手是女人，找起來會非常簡單。

畢竟死者的死因是被錮著喉嚨，從背后刺死。

考慮到身高體重，兇手若是女人，體貌將非常明顯，估計詢問一圈就有結果。

男性的力量會強一些，但身高大概率在180以上。

否則，落刀的位置會更低許多。

簡單的一模擬，能大概圈出嫌疑人的重要特征，老周自然得夸兩句。

“行，您先忙著，我撤了。”

得到關鍵信息，商陸也不浪費時間，正準備離開，口袋里傳來了音樂聲。

看他掏出的是摩托羅拉V3翻蓋手機，剛才的年輕人羨慕不已。

這可是最新款的手機，好像快七千的售價，見商陸離開后，趕緊去到老周身邊。

“師父，刑警這么賺錢么？”

“賺個屁，還不是工資。

哦，你說商陸啊，他爹是企業家，和你不一樣，別廢話了，趕緊干活。”

商陸一邊走，一邊接起了電話，稍微有些別扭地喊了一聲。

“媽！”

“誒，乖兒子，你在哪呢？”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商陸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是媽媽張萍。

上輩子，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也聽得出，母親言語間的關心。

“我在醫院呢？”

“醫院？”

瞬間母親緊張。

“哪里受傷了，我馬上過來，都說讓你小心小心再小心...”

“媽，”商陸心里暖暖的：“我沒事，沒受傷，只是過來看看情況。”

“那就好...”

電話那頭的媽媽長出了口氣。

“是城西那邊的事兒吧？”

“喲，您都知道了？”

這會網絡還沒有那么發達，商陸有些意外。

“早就聽說了，怎么樣，人抓到沒？”

“哪有那么快，那什么，我還有事，先掛了。”

“別別，兒子，你晚上還回來吃飯么...”

“晚上得開會，估計夜里都回不去的。

先這樣...”

久違地感受到母愛，讓商陸不敢繼續再說，生怕掉眼淚，趕緊攔了部車子。

縣醫院到事發地，距離不遠，大概十來分鐘，再度找到了師父。

此時，麻將館里只有兩位民警以及姜秉承，不過外頭又圍了一圈看熱鬧的民眾。

進門之前，商陸掃了一眼，并沒有發現疑似嫌疑人身高的存在。

“說說看，去干啥了？”

商陸沒有隱瞞，將在太平間的模擬以及和周法醫的推斷告知師父。

“干的漂亮！”

聽完后，姜秉承重重一拍他的肩膀。

“這可把犯罪嫌疑人范圍縮小了一大圈，老劉，看店的來了么？”

隨后，他詢問起邊上的民警。

“人來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有些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

“警...警察...同志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也就是早上忽然接到了你們的電話，才知道老板她死了...”

姜秉承帶著笑，招招手，眼前的婦女一米六都不到，可以排除嫌疑。

“找你來只是詢問點問題，不用害怕！

叫什么名字啊，在這里干了多久了？”

“我叫李菊花，今年三十四歲，去年...十月份來上的班。”

“那也干了大半年了，對于店里的客人還算熟悉吧？”

李菊花看了眼兩人，點了點頭。

“那，有沒有熟客，或者見過，身高和他差不多的客人？”

說著，姜秉承示意商陸站起身。

“有的有的。”

李菊花連連點頭。

師徒倆眼神互換了一番。

“叫什么名字，住哪，最后一次是什么時候來的？”

一連三個問題，讓李菊花有點懵。

“叫什么，我真不知道，但記得大伙都喊他高個，來的次數不多。

最后一次好像是上周末吧，輸了不少...”

“我們不管賭博，老劉，你上外頭維持下秩序。”

李菊花看穿警服的出去了，也安了心。

“他打的可大了，一次輸贏幾百上千。

上回帶來的錢全輸光了，想翻本，找老板娘借錢，但被拒絕了，還吵了一架。

所以最近都沒來。”

有戲！

商陸捏了捏拳頭。

“住哪知道么？”

“具體的不清楚，我們這兒來玩的都是附近住的。”

“行。”

姜秉承也有些迫不及待，讓商陸收尾，自己拿出手機，通知倆徒弟過來。

“師傅，我覺得有些不對！”

剛掛斷，商陸忽然蹦出一句。

與此同時，外頭等待的民警老劉開口了。

“姜隊長，我知道你電話里說的那人住哪，但是他應該不能是兇手...哎呀，我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連兩盆冷水，讓姜秉承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