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岳不群遞過一個帖子來。

段譽目光微凝，緩緩展開，只見上面朱砂印痕鮮明，字跡清秀，言簡意賅。

他猜測，應該是在華山的寧中則收到少林寺的消息后，派徒弟來給他送信。

“我看這字跡蒼勁有力之余，還透著一股娟秀婉約，倒不似出自少林高僧之手？”

“段公子好眼力，”岳不群笑道，“此書乃拙荊所寫，送信的這位，是我的二弟子勞德諾?！?

“原來如此?！?

岳不群沉吟片刻，抬眼望向段譽，溫言道：“此次少林牽頭，武當、峨眉、崆峒等八大門派響應，欲合圍光明頂，鏟除魔教妖人，不知段公子可有意共襄盛舉？”

段譽自然是想去看看這“圓真”牽頭的“九大派圍攻光明頂”，但以這古人的尿性吧，不說“三辭三讓”，推辭一下也是必須的。

他放下岳靈珊端給他的茶盞，正色道：“岳掌門，魔教雖行事偏激，但未必盡是惡人，若是一舉全殲，恐怕于理不合……”

岳不群輕撫長須，嘆道：“段公子宅心仁厚，令人欽佩。只是魔教十余年來屢犯各派，金毛獅王、青翼蝠王更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光是聲名赫赫的，便有少林空見神僧和武當張五俠等人，若不除之，恐武林難安。”

“且我在家中時，并未聽到此次行動的消息，少林寺若有意讓我們參與其中，想必早就派人去大理送信？”

“貴國一燈大師名滿江湖，大理段氏也一直護國安邦、守境育民，少林寺如何會不請呢？”

“不瞞段公子你說，來之前我路過少林寺，與空性大師有過交談，說是已派了兩名圓字輩弟子去了大理，只是段公子出門已久，少林距大理又山高路遠，想來尚未收到消息?！?

“既如此，我派人回家中知會一聲，與他們約定時間、地點會合。”

“段公子高義！想來有了你們大理段氏的支持，此次圍攻光明頂，已是十拿九穩。”

之后，幾人又隨便聊了一番江湖見聞。

岳不群雖然武功不怎么樣，但畢竟也是一派掌門人，年齡也在那放著，所聞所知，比前面十幾年都沒出過大理，也不關心江湖事的段譽強出許多。

一番交談，也是讓段譽獲益匪淺。

當日下午。

福州城外，長亭古道。

岳不群負手立于道旁，青衫微動，神色溫雅如常。

他向段譽等人一拱手，道：“段公子，你們留步便好，等他日到了光明頂，我們再行敘舊！也隨時歡迎段公子來我華山派作客，屆時一定掃榻以待。”

段譽點頭道：“岳掌門客氣了，若有機會，在下一定會登門拜訪。”

華山上，能跟岳靈珊說到一起去的同齡女生是一個都無。

前幾天還不顯，可今天逛街時，她感覺自己與鐘靈格外投緣，已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這會兒兩人正低聲交談，說著一些女生關心的話題，聞言依依不舍地抬頭：“爹，我們這么快就要走？不……不等著小林子一起嗎？”

她找了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借口。

林平之一身素白孝服，眉宇間透著幾分沉郁，看著他們四人兩兩談話，也沒有選擇跟勞德諾交流一番，而是沉默等待。

見岳靈珊提到自己，他微微低頭，聲音低沉卻堅定。

“師姐，父母剛剛下葬，我須在此守孝，以盡人子之責?！?

“待孝期一滿，我自會啟程前往華山，正式拜入師父門下，還是別因為我，耽誤了派中事務。”

“你還是師姐呢，怎么還沒平之明事理？”

見岳不群拿出了父親&掌門人的威嚴，岳靈珊即使尚未玩夠，也只好吐吐舌頭，沒有再出言反駁。

馬蹄聲漸遠，岳不群父女、師徒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三人走后，段譽并未返回福威鏢局，而是在入城后就與林平之分開，跟鐘靈一起，沿著繁華長街緩步而行。

畢竟他在守孝，岳不群等人在時還好，這會兒兩人還住在那，多少有些怪怪的。

要是晚上讓他聽到什么聲音，或者再撞到鐘靈出現在他房中，也多少有些不好。

……

盡管前幾日才發生了福威鏢局被滅滿門的慘案，但這福州城倒似沒受到什么影響。

只見街邊酒旗招展，行人如織，兩旁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

從前兩人出去時，基本上都有李莫愁在一旁，無法過于親密。

現在李莫愁不在，鐘靈也確信了自己跟段譽互相深愛，自然不同以往。

只見她攬著段譽的胳膊，嘰嘰喳喳著，說她跟岳靈珊約好了，等明年開春去華山派玩，還希望段譽跟她一起去。

段譽自然沒有掃她的興致，隨口應和著。

走到福緣路時，眼尖的鐘靈忽地扯住段譽袖子，指著路邊一個糖人攤子叫道：“段大哥你快看，那老伯捏的糖人兒，活靈活現的！”

段譽依著她的手指望去，只見那糖人攤主是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正用熬得金黃的糖漿在石板上勾勒圖形，旁邊的糖墩垛上，則插著諸如飛鳥、金魚、桃花、等糖人。

段譽見鐘靈滿眼期待，帶她走了過去。

“靈兒想要個什么模樣的？”

“想要個小貂兒！”

“就照著閃電貂的樣子，”她將閃電貂從衣袖中取出，“能畫嗎？”

老者只看了一眼，便笑道：“客官都開口了，那自然能畫?！?

言罷，枯瘦的手指翻飛，糖絲如金線流轉，不多時便凝成一只昂首翹尾的靈貂，連眼睛都似有著色彩。

鐘靈接過糖人，笑得眉眼彎彎。

“這位公子呢，要來個什么？”

段譽對這些甜食無感，淡淡道：“我就不了?！?

但那老者出了幾十年的攤，眼光別提有多毒辣，看似在問段譽，實則目光在鐘靈身上居多，最后也定在她那邊，詢問她的意見。

“段大哥，你也挑一個嘛！不然光我一個人吃，多沒意思?！?

鐘靈將閃電貂塞進他手里，指著那糖墩垛上的一個俠客糖人，笑道：“你看這個，多威風，很像段大哥你教訓那些惡賊時的樣子?！?

老者就著桿子向上爬：“這個確實不錯，但還是比不上這位段公子的氣度，不如讓小老二依著您畫一個，二位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