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人都吃飽喝足。

桌上的飯菜除了蛋羹吃完了，其余都還剩下大半。

楊帆指指廚房道：“平平，你去給叔拿兩個飯盒過來。”

楊帆家里有飯盒，而且還不少，這是以前家里那艘船還沒裝動機，只能當天出海，當天就回的時候，楊父楊建國拿著帶飯菜去船上用的。

后來楊建國往船上安裝了臺發動機后，他出海一次就喜歡在海上呆個好幾天才回來，所以慢慢的就變得自己在船上做飯，也不需要這些飯盒了。

張平一邊起身去拿飯盒，一邊問道：“是要給楊雕叔送飯去碼頭嗎？叔叔你歇著，我去就行。”

楊帆點點頭，“今天我做了飯，就免得他再來回跑了，打包兩份，一份我拿去給我哥，另一碗你們拿回去給你娘。”

張平腳步一頓，立馬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楊二叔，這可不行，我......”

“有什么不行的，這錐螺冬瓜湯不能過夜，淡菜也放一晚就不好吃了，浪費了才不行，而且你們幫我做飯，總要有點好處才行。”

張平還在猶豫，楊帆再次催促道：“別墨跡了，趕緊去，我哥他餓了。”

“哦。”張平這才轉身從碗柜里取出兩個鋁制飯盒。

楊帆將剩下的錐螺冬瓜湯和清蒸淡菜分別裝進去，又填進去米飯，然后壓實蓋子。

“給你娘的這份記得熱一熱再吃。”楊帆把其中個飯盒遞給張安，小姑娘捧著飯盒，鼻尖還沾著飯粒，眼睛卻亮得像星星。

張平想說聲謝謝，卻被楊帆推著往門口走，“趕緊回去，我也要去碼頭送飯，明天見。”

倆兄妹只好沿著青石板路往家走。

沒走多遠，張安忽然停下腳步，仰頭看著哥哥，“哥，楊二叔真好，像故事里的大俠。”

張平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嗯，他不是爛仔，是大俠......”

另一邊，楊帆拎著飯盒往碼頭走，遠遠就看見楊雕蹲在碼頭附近，正就著幾張紙辣片啃饅頭。

楊帆走過去，對著他屁股輕輕一腳，“老哥你也太不厚道了，我給你做飯送過來，你躲在這里偷吃紙辣皮。”

彼時紙辣皮還是個稀罕物，是一種從外省運過來的高檔零食，要賣到一毛錢一張，因其薄如紙張的形態和辛辣口感而得名，很多人都很愛吃這個，但不是每個人都舍得吃的。

楊雕抬頭，看見弟弟手里的飯盒明顯愣了一下，“你來給我送飯？”

楊帆把飯盒打開遞過去，熱湯的香氣瞬間散開。

楊雕看著里面的錐螺冬瓜湯和淡菜，又看看弟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會做飯了？”

“少廢話，吃你的，早知道你躲著我吃紙辣片，我就不給你送了。”楊帆盤腿在他旁邊坐下，伸手往旁邊摸出根草莖叼在嘴里。

楊雕吃了口淡菜，樂道：“紙辣片有啥好吃的，我也是吃這饅頭吃得嘴里實在沒味才買兩片的，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碼頭要招臨時工，你要不要來干活？一天四十塊還管飯。”

楊帆瞅瞅他，“我今天在海邊上隨便逛逛就賺八九十，在碼頭干苦力一天才四十你管這叫好消息？”

楊雕差點被他咽住，“我承認你運氣是好，但趕海是天天都能撿到霧花鳳螺的嗎？你來碼頭，可是天天都有四十的，”

楊帆搖搖頭，也不和老哥開玩笑了，“老哥，你幫我個忙唄？”

楊雕頓時眉頭一皺，“我說你怎么突然給我送飯過來，先說說看，什么忙。”

楊帆手指向不遠處海面上停著的幾艘小船，“今晚上我想學爹娘到海上面看看去，你幫我借艘船或者租艘......”

“滾蛋。”楊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道：“你這飯菜我已經動過了，明天八爺家殺牛，我賠你一頓牛肉，船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楊父楊建國撈了一輩子魚，這些年他明顯感覺到海里面魚的數量在一點一點減少。

加上海上作業危險。

漁民們要賺兩個錢，那是真行走在風浪之間，隨時都有傾覆萬丈海淵的風險。

所以楊建國一直不希望子女們子承父業，哪怕二兒子整日里游手好閑都不帶他去海上。

楊雕作為家里的大哥，自然明白父親的心思，所以他是一點也不支持弟弟出海的。

楊帆看著大哥，“我不吃牛肉......”

“那巴掌你吃不吃？”

楊雕抬起蒲扇一樣的手掌。

楊帆頓時只覺得一陣無趣，看來想通過大哥搞到船的想法不現實了。

這年頭海邊上的人，都以為自己非常了解大海。

特別是那些在海上跑船跟捕魚的，覺得自己完全摸透了大海的脾性，覺得海洋捕撈已經是一個夕陽產業，都不想讓子孫后代再延續自己的老路。

殊不知彼時1999年，海洋捕撈業的發展才剛剛開始。

像什么潛水捕撈作業，深海漁船，遠洋漁船，這些名詞楊雕、楊父他們都是聽都沒聽過。

這一時期的漁民，守著大海，就像捧著金飯碗在要飯一樣。

“算了。”楊帆也不想多做解釋，重生前的一些東西他知道，但是沒辦法跟人解釋。

楊帆站起身，瞥了老哥一眼，“牛肉我不吃，巴掌你打不過我，你不給我搞船，我自己想辦法去。”

楊雕跟著怒氣沖沖站起身，“你給我站住。”

站住？

楊帆翻了個白眼，‘我傻還是閑啊，你又不幫我搞船，我站住跟你吵一架？’

他趕緊腳底抹油，直接開溜，留下楊雕在那里暴跳如雷，想把飯盒跟饅頭給砸了，可又舍不得浪費糧食。

楊帆從碼頭上離開，轉一個彎，就沿著條黃泥路一直往前走。

他腳步算快的了，可還是走到快天黑了，才走到一處籬笆圍著的小院前。

大哥不幫忙沒事兒，他還有朋友。

一個朋友一條路，一群朋友，路就四通八達了。

這處籬笆圍著的小院里就住著楊帆的一個朋友。

楊帆探頭往院里看了看，然后就徑直走進院里，這院子進門就是一小塊菜地，地里面種著通菜跟生姜。

地后面才是幾間墻壁很厚的土磚房，一間是廳房兼柴房兼廚房兼餐廳兼雜物間等等。

后面幾間除了一間是茅房外，剩下的都是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