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在城鎮中心建成一天后帶隊歸來。

初曦將凱旋隊伍的影子拉得老長，亞當一馬當先，踏碎結霜的枯枝。凜冬的晨霧還未散盡，馬蹄鐵與凍土的撞擊聲已穿透薄霧。

鐘樓頂端值夜的老伊凡猛地直起佝僂的背，他最先注意到鐵蹄聲。

“鐺——”

銅鐘震蕩的聲波裹著碎雪，驚醒了蜷縮在房屋內取暖的信徒。

“圣亞當大人帶著糧食回來啦！”

等到一行人走到營地門口時，婦孺們已經排成兩列夾道歡迎。

出征的男人們故意將戰利品碰撞出清脆聲響——綴滿冰棱的武裝帶上掛著長劍和其他零碎物件，三輛驢車滿載著糧食。

“圣父庇佑！”

聽著此起彼伏的贊嘆聲，歸來的征徒都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孩子們像受驚的麻雀般在人群中亂竄，直到被揪住后領——但這不妨礙他們踮腳數著驢車上的戰利品。

為迎接圣亞當凱旋，信徒們提前準備了豐盛的慶功宴——黑麥粥，燕麥餅，野莓醬。

裹著粗麻毯子的婦人們抱了取暖的火盆，十口陶土鍋同時在篝火上咕嘟冒泡，陳年黑麥的焦香裹挾著松脂氣息在營地盤旋。

雖然食材匱乏，但仍不妨礙巧婦們做好這一餐。燕麥餅烤的噴香酥脆，涂上酸甜的野莓醬，已經是窮苦人家難得的享受。

信徒們扔下刀槍，各自抱著木碗，聚在一起互相吹牛打鬧。

亞當繞過哄鬧的人群，找了個空房間，把圣徒們都聚起來。

萊塔和戈登抬著陶鍋架在屋里，眾人圍著鍋坐成一團。

沒人開口說話，都在抱著自己的碗吸溜。

在這寒冷的雪天，坐在不漏風的屋子里，聽著窗外北方呼嘯，喝上一口滾燙的麥粥，感受著暖意從喉頭滑落到胃里，隨后擴散到全身，凍的通紅的手腳和耳鼻都暖和起來。

不用冒著雪風四處低聲下氣的求人借糧，不用餓得眼睛通紅但只能數著麥粒下鍋。

眾圣徒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這種日子以前只在夢里敢想。

“呼——”亞當舒服的的長舒了一口氣，像條咸魚一樣半躺半坐在椅子上，“哼哼，這就是沒有魔鬼的日子，這就是我們本來該活的模樣。”

一聽這話，萊塔來勁了。他湊近了亞當，眉飛色舞的問道：“大哥，我們什么時候再說干它娘的一票？那些老爺家里肯定還藏著更多寶貝，不只糧食！”

“注意用詞。”亞當撇了他一眼，“說得我們跟土匪似的。”

“我們是圣父的戰士，天國的建立者。記清楚了，我們那是驅逐魔鬼，拯救民眾！”

“是是是”萊塔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那是咱們干還是不干吶？”

“干——還是要干的，不過不是現在，咱們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亞當坐直了身子，銳利的眼神掃視過圣徒們。圣徒們感覺到氣氛變化，都放下了手里的碗。

“咱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簡單說就是兩件，怎么壯大地上天國？怎么驅逐更多魔鬼？都說說吧，你們有什么想法？”

黛兒舉起手：“亞當大人，咱們的地上天國叫什么名字呢？我的意思是，咱們建立的天國總得跟圣父所在的那個天國區分開吧，讓信徒們一聽就知道咱們是誰。”

亞當摸索著下巴：“你們準備取啥名？”

“圣約隱修會！”

“奪顱者戰團！”

“吃不完天國！”

“魔鬼死光鄉！”

亞當一巴掌拍在扶手上，這都什么抽象名字？

“都聽我的！就叫圣戰者天國！不許反駁！”

米瑟，戈登面露遺憾，悻悻坐回椅子上。

黛爾接著追問：“那我們用什么旗幟呢？我看那些貴族老爺都有自己的家徽，圣父他老人家也有自己的圣徽。”

提起這個剛坐下的幾人眼睛又亮了。

“血海黑日旗！”

“腰懸頭顱旗！”

“火燒魔鬼旗！”

“圣父頭像旗！”

他娘的，你們幾個真是臥龍鳳雛，誰怎么這么好福氣把你們全收下了。

亞當捂著抽痛的額角：“我先提醒你們，染料這金貴玩意兒我們是一點沒有。所以以上提議全都是放屁。”

“嘖~”眾人失望的嘆氣。

終于，黛兒給了個靠譜的建議，“要我說，還是來個白底金紋的十字槍。”

“白色象征純潔的信徒，金色象征偉大的圣父。”

“十字槍既是保衛羔羊的兵器，也可以代表驅逐魔鬼的火刑架。”

“至于顏色也很方便，亞麻布本來就接近于白色，金色可以用銅幣磨成碎屑摻在樹脂里實現。”

亞當向她豎起大拇指，這才是靠譜的選擇。寓意完美貼合圣戰者天國的宗旨，又簡單可行成本低。比前面幾個抽象玩意兒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黛兒說得好，圣戰者天國的旗幟就定為白底金紋十字旗。”

“好了，我們接下來說點大事，關于怎么建設天國。”

“都別開口，先聽我說。免得你們再搞幺蛾子。”

“第一，整個天國包括糧食，錢幣，田地在內的所有財產，都收歸圣父所有。我們組建專門的圣庫來管理這些財產，信徒們通過勞動獲得圣父的賜予。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不得。”

“天國境內所有土地（含農田、森林、礦山、河流）歸屬圣父所有，信徒僅享有使用權，需按規劃進行生產。”

“糧食、鐵器、鹽、礦產等基礎物資由天國圣庫壟斷，建立工坊統一生產，由天國統一分發訂單，民間不得自行生產銷售。”

“第二，天國實行十戶制，設立戶籍部。每十戶編為一個生產隊，設十戶長一名。一個十戶的人集中在一起干活，由十戶長指揮。糧食，柴火，布匹等生活物資由圣庫按十戶為單位發放。”

“每戶頒發刻有戶主姓名的“戶牌”，無牌者視為流民，可被拘捕或驅逐。”

“戶牌每年由戶籍部審核蓋章，破損或丟失需繳納罰金補辦。”

“每戶憑戶牌分田地20畝，不得買賣，不得租賃，不得以任何方式轉讓，戶主死后第二年春耕前收回。”

“離開戶籍所在地超三日者，需向十戶長申請《通行證》，注明目的地、事由與期限。”

“無證流動者，首次鞭笞二十，再犯勞動改造。”

“第三，設立圣戰兵團。管理所有兵員和對外戰爭相關事宜。”

“每十戶至少有兩人入伍，戰時可額外征召。”

“士兵入伍后編入軍籍，退伍后恢復原籍。”

“天國邊疆及戰略要地（如河流渡口、山隘、海岸）設立“軍屯區”，脫離戶籍部，由兵團直屬管轄。”

“每年3月至10月為農時，屯兵每日耕作6小時、訓練2小時；11月至次年2月為戰備期，全天訓練并修繕工事。”

“每個軍屯區必須每年按計劃上繳軍糧，超額完成者可抵免次年部分配額。”

“戰時全體屯兵轉為作戰部隊。”

“每個部門設立部長一名，直接向天國的最高領袖牧首負責，由我親自擔任牧首。”

“我話說完，還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