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側(cè)黃色的路燈無法找到高層的房間，剛剛從悲痛中走出來的市民也不敢在街上閑逛。

城市依舊蕭條，只不過比之前要強上幾分。

“所以呢？真相是什么？”

晚飯過后，看著洗碗歸來的JK，正在挑牙的小混混舉止輕佻。

“這四件事其實都有一個共同的因素...”

“三件，是三件。”

張守澤意外的較真，予以更正。

殷文欣無奈，只能更正重來。

“相信你應(yīng)該知道，大部分魔法少女都是從絕望中誕生的。”

“我，竹雯熙，張煌顏還有....，前面幾批的大家都是如此。”

“我知道這些，所以呢？”

張守澤依舊不耐煩。

他知道殷文欣想說什么。

穢獸代表絕望，魔法少女代表希望。

而在絕望中，總是會開出希望的花朵，魔法少女也因此誕生。

韓昭夢曾經(jīng)和他說過很多次，想借此消去他對魔法少女的偏見，但很顯然，她失敗了。

“準(zhǔn)確來說，穢獸是負(fù)面情緒的集合體，而魔法少女則與之相反。”

“你們是此世所有美好的化身和代表是吧？”

“哦，牛，我怎么在你身上看不出來？”

酒足飯飽，狀態(tài)得到了補充的張守澤又恢復(fù)了戰(zhàn)力。

只不過這次，對方也恢復(fù)了戰(zhàn)力。

令人窒息的魔力從四面八方涌現(xiàn)，將他徹底包裹。

感受著殷文欣的不滿，學(xué)乖了的張守澤乖巧的點了點頭。

“誠然，在穢獸出現(xiàn)的前中期，人們對魔法少女寄予厚望。”

殷文欣瞥了眼認(rèn)真聽講的張守澤，頗為滿意。

“可隨著戰(zhàn)爭的推進和消耗，人們對魔法少女也越來越不滿。”

“衣食住行方面的各種優(yōu)待讓一些人無法接受，聯(lián)邦高層也對此頗有異議。”

“魔法少女的力量來自于人們的希望、求助和對美好的盼望。”

“在戰(zhàn)爭進行到中后期時，對魔法少女不滿的人越來越多，我們的力量也緊隨著削弱。”

“在魔法神殿消失后，失去了能量中轉(zhuǎn)和快速補充渠道的大家更是一落千丈。”

講到這里，懷念故人的殷文欣就忍不住攥緊雙拳，毫不掩飾對那些人的恨意。

但更多的，其實還是無奈。

真的很無奈，因為在那時，人類的處境真的很差。

“察覺到了力量衰弱的我們開始嘗試反擊，并先后組織了兩次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

“兩次？不是一次嗎？”

張守澤有些不解的看著對方。

在聯(lián)邦的官方說法中，只有三年前的那次終戰(zhàn)，并沒有什么兩次。

“是兩次。”

懷著憤恨和悲痛的心情，殷文欣心里充滿了無奈。

“第一次是前輩們主動出擊，前往月球背面的深淵，結(jié)果全軍覆沒。”

“也因此，我和昭雪這一代人才被迫成為了主力，昭雪也是因此而犧牲。”

“第二次，也就是終戰(zhàn)，也和之前是同樣的理由。”

“聯(lián)邦耗不下去了，我們的力量也開始衰退了，只能繼續(xù)豪賭，只不過這次賭贏了。”

“繼續(xù)。”

因為聽到了不想聽到的名字，張守澤表情很是難看。

“你還沒說你總是自相矛盾的原因。”

沒有暖氣的房間里，少女輕啟的紅唇吐出熱氣，卻沒有出聲。

張守澤裹緊了自己的羽絨服，打了個寒顫，緊緊盯著陷入沉思的JK。

“因為我理解聯(lián)邦的難處。”

良久，殷文欣仰天長嘆，嘴角揚起自嘲的苦笑。

“和我之前說的一樣，聯(lián)邦的財政到了極限。”

“為了聯(lián)邦的存續(xù)和人類，我必須解散魔法少女協(xié)會，他們也給了我保證。”

“他們沒有兌現(xiàn)承諾，我被騙了。”

“或許我不該理解他們，這樣他們拿我和大家都沒辦法。”

狼狽的少女自嘲地冷笑，藏在桌下的手止不住顫抖。

然而，還沒等張守澤開口，深陷自責(zé)的JK猛地抬手，狠狠的在自己臉上抽了一下。

力度很大，張守澤能看到她臉上的掌印和嘴角的血滴，也讓他相信了殷文欣的說法。

“那你后來又為什么那么做呢？”

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冷漠的青年繼續(xù)追問。

不需要安慰，因為張守澤覺得殷文欣也確實欠抽，而且他不敢。

不如說除了竹雯熙和她自己，還有誰敢抽她呢？

好吧，張煌顏可能算一個。

“因為只有鮮血和恐懼，才能讓人們回想起希望和救贖。”

頂著掌印和嘴角的鮮血，殷文欣扶正了自己的眼鏡。

張守澤：？？

“但我知道那是不對的。”

正當(dāng)張守澤要罵出口時，殷文欣突然一轉(zhuǎn)話鋒，硬是讓他憋了回去。

“因為自那次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我那樣做，和禽獸無異。”

“但在我心里，我打心里不想讓那群忘恩負(fù)義的畜生得到拯救。”

少女的螓首低垂，低落的將自己內(nèi)心的污穢和骯臟拋出。

“我想讓他們在鮮血和恐懼中重新回想起魔法少女的好，讓大家能重新站到光下。”

“恢復(fù)往日的榮光。”

“用無辜人的生命引起恐懼，讓他們重新依賴魔法少女？讓魔法少女再次偉大？”

張守澤總結(jié)。

“沒錯，而且我的計劃奏效了。”

被打斷的殷文欣一愣，旋即露出凄慘的得意微笑。

“雯熙和張煌顏的實力恢復(fù)，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即使其中也有很多魔法少女死去？”

聽著對方荒唐的說法，張守澤冷笑不已。

想要讓魔法少女恢復(fù)榮光，卻又把魔法少女當(dāng)作犧牲品。

不用猜也知道，殷文欣的下一句話一定是——

【沒錯，但為了大家，她們是必要的犧牲。。】

“沒錯，她們是必要的犧牲。”

看著殷文欣無比認(rèn)真的表情，張守澤發(fā)現(xiàn)，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產(chǎn)生了強烈的厭惡和鄙視。

而且...

莫名的，他還有一絲理解和同情。

“你完全不把自己當(dāng)人看了？”

聽著這句近乎是在罵自己，也確實是在罵自己的話，殷文欣一愣，旋即苦笑。

“沒錯。比起人，我現(xiàn)在更在乎魔法少女，在乎我的同伴和朋友。”

她的回答并沒有她想象中的坦然和釋懷，臉上的難堪和糾結(jié)也讓張守澤覺得想笑。

張守澤不是殷文欣本人，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能想出這種荒唐可笑又殘忍的方案。

但有一點他知道，那就是殷文欣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能夠理解她的自己，也是個反社會瘋子。

親人朋友被害，還要為她們頌唱贊歌什么的，大概是個人都不能接受吧？

但是自己接受了，自己也這么做了，那些同學(xué)和家長也這么做了。

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面對殷文欣向自己拋來的邀請，邀請自己成為她接班人的懇求，張守澤莫名的想到。

既然自己面對學(xué)校和老師的壓力，都能干出那種事。

那現(xiàn)在，面對殷文欣高官厚祿，甚至是之后獨裁的皇帝般的待遇，自己真的有必要堅守那條底線嗎？

畢竟自己的底線早就一次次的放低了不是嗎？

和韓昭雪第一次說話，第一次吃飯出門、第一次的魚水之歡，再到那封讓兩人徹底決裂的感恩信。

自己真的還有底線來堅守嗎？

所以，張守澤的心中有了答案。

看著少女朝自己伸出的柔荑、她右臉上的掌印以及她真誠的雙眼，張守澤給出了答案。

青年的右手凝聚了自身所有的力量，毫不留情的揮向女孩白皙的左臉。

啪！

清脆突兀的掌聲在公寓中回響，樓道的聲控?zé)粢才浜系牧疗稹?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