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寒風依舊刺骨，并沒有因為喜慶而轉暖。

張守澤放下貢品，從角落里尋來燒火盆，倒入半袋紙錢。

粗糙的黃紙在指尖摩挲，打火機隨著拇指的按壓噴射出火焰，點燃元寶，卷起的灰邊炙烤指尖。

轟！

燃燒的元寶從指尖滑落，沿著灰褐色的盆壁滑落，黑灰色的紙灰將茁壯的火苗分出，燃起烈火。

陰涼的寒風吹著熱浪，像是少女的柔荑拂過張守澤的側臉。

張守澤沉默地矗立在墳前，看著那張黑白照片上發自內心的笑臉，思緒百轉。

“所以我就說，她們選的照片難看死了，笑這么假，一看就是P過的?！?

張守澤一邊朝火盆里扔著元寶，一邊抱怨著當初選照片的魔法少女。

手中的元寶被不停地丟入火中，陰風卷著灰塵，讓貢品蒙塵。

“我又遇到張煌顏了，她落魄的很，完全沒有之前的威風，現在還得給我打工?！?

“還有殷文欣，你之前沒給我介紹過，

但我也算見到了，那家伙比我想的年輕，而且也更神經病?！?

四下無人的墓園里，青年卸下了自己的別扭，

直面本心，對著不會說話的墳頭講個不停。

講了很多，從店鋪被燒到被人送了個基地，從自己撿到魔法少女到穢獸重現。

袋子里的元寶逐漸消失，張守澤不停地對著少女黑白的笑顏傾訴。

突然變向的寒風裹著黑煙和灰塵撲面，

他慌亂起身，卻又險些踢到火盆，差點將貢品點著。

“所以說和你在一塊總沒好事?。?！”

張守澤罵罵咧咧的，將最后一把紙元寶塞到火盆中，沉默的看著火焰熄滅。

“所以說，你死這么早干嘛呢？”

“我還沒折磨你折磨夠呢，最起碼讓我在戰爭結束后使喚你十年吧？”

“真的是，太便宜你了??！”

別扭的青年碾著腳邊復燃的火苗，腳底的灼熱感讓他的臉頰不自然泛紅。

他試探性伸手，在確定火盆的邊緣已經降溫后，提著火盆，走到‘天地銀行’的旁邊，

將盆里的灰燼和未完全燃燒的元寶一股腦地倒了進去。

回身，看著地上蒙塵的貢品，張守澤打消了拿回去的想法，把它們打包一起扔進了天地銀行。

其實按時間來說，韓昭夢應該沒有吃完，但誰在乎呢？反正他不在乎。

沒有理會墳前微動的荒草，張守澤拍了拍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在走出墓園的那一刻，他的心情異常沉悶，但他依舊裝作瀟灑。

而且...

他依舊沒有注意到，那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不知在何時已經掉隊。

他也更不會知道，今晚的深夜，他曾經在噩夢中見過的穢獸，會從灰土中扒出貢品，狼吞虎咽。

“阿蘭、梅希亞、由乃...”

竹雯熙念叨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手掌拂過墓碑上的灰塵，心如刀絞。

手中的元寶被魔力點燃，在白日亮起明黃色的火光。

竹雯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忘記祭拜朋友的。

也許是因為找工作沒有來？

因為被房東趕了出去，每天都要為生計奔波？

還是失去了手機，開始流浪？

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忘了。

青年的氣息在墓園門口消失，粉色的魔法少女沒有去追，而是又向守墓人求了一袋紙錢。

待到紙錢全部燃燒，確定每個人都得到了相同的數額，竹雯熙才一聲不吭地不辭而別。

她必須先張守澤一步回到基地，然后和張煌顏開始訓練。

她不想讓張守澤發現自己跟蹤他，即使她真的這么干了。

渾厚的云層遮蔽了她的視線，卻沒能將她阻擋。

郊外靠海的基地依舊了無人煙，帶著沉悶的心情，

回來的竹雯熙罕見的拒絕了張煌顏的邀請，將自己關進了訓練室。

“她人呢？”

正午。

當張守澤提著三份烤鴨和提拉米蘇回來時，卻意外的沒有發現少女的影子。

“她，我們今天是個人強化訓練。”

張煌顏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幫其圓謊。

“哪個房間？”

“12138。”

“我去叫他，你先吃吧?！?

張守澤指了指桌上還冒著熱氣的烤鴨和加了冰的果茶，轉身向里面走去。

殷文欣給建的訓練中心很大。

訓練中心再加上前面的基地，單建筑面積就快趕上張守澤之前的大學校園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張守澤的學校太小了，大概率是這個原因。

畢竟在當年的戰亂時期，學校近乎被穢獸啃掉了一半，物理意義上的啃。

而當年去他學校解圍的，正是當時遠在千里外的韓昭夢。

沿著一樓地板上的指示線七繞八繞，張守澤終于在訓練中心的最深處找到了那間‘12138’訓練室。

咚咚咚。

“竹雯熙，我帶了提拉米蘇和烤鴨，還有你愛喝的西瓜汁。”

銀白色的大門快速向上收起，將香汗淋漓的少女擺在他面前。

透過少女身側的縫隙，張守澤能夠看到，竹雯熙已經擊殺了6個上次碰到的翼龍型穢獸。

“明明是老板你最喜歡喝西瓜汁?！?

沒回來多久的竹雯熙不滿的反抗，成功引來白眼和手刀。

“我說你喜歡喝，你就喜歡喝！”

刻薄吝嗇的奸商手起刀落，輕輕打在少女的頭上，復又揉了幾把。

但緊接著，他的舉動就引來了少女的羞憤和粉拳。

只見他抬起自己被汗水浸濕的手掌，看了看少女隱隱冒著熱氣的身體，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了鼻前聞了兩下。

“老板?。　?

嬌羞的少女掄起粉拳，重重的砸向張守澤的胸口，后者踉蹌幾步，尷尬難掩。

說真的，張守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所以...

“我剛剛被奪舍了。”

“是老板小說看多了！！”

竹雯熙無語的白了眼荒謬的張守澤，頂著緋色離開，卻依舊照顧張守澤的速度，讓其跟上。

無人靜謐的走廊上，下定決心的少女駐足，帶著決意看向青年。

“老板，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會??！我用性命發誓??！”

再一次，單純的少女對著男人許下承諾。

“嘖，知道了！知道了！你這話都說過好多遍了??！”

“你不煩我都煩了！！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再說吧?。　?

張守澤不耐煩的揮手，用刻薄掩飾嬌羞。

和幾年前一樣，張守澤還是一如既往的，用自己的刻薄掩飾真心，用尖銳的言語去抵消她人的誠意。

只不過這次，眼前的少女和前人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