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雯熙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答應張守澤。

是因為對方的懇求？言語的刺激？還是他去求助殷文欣的行為？

也許全都有。

即使自己心里知道這件事弊大于利，但她還是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謝謝你，雯熙，我知道你最可靠了。”

得逞了的張守澤嘴角揚起微笑，不動聲色的掙開了少女不知何時回握的手。

雖然對PUA竹雯熙有些愧疚，但和自己的生命相比，這點愧疚對張守澤來說不算什么。

因為他真的不想再經歷昨晚的地獄了，穢獸什么的，吃一次就已經夠惡心了。

直到現在，張守澤依舊有種穢獸仍在自己胃里掙扎的錯覺。

那種飽腹感和腥臭獸血殘留在喉嚨上的粘稠感真的讓人反胃。

“嗯，沒什么。”

竹雯熙強笑著，沒能留住對方的柔荑無助的擺在腿上。

“可是老板你要答應我，你一定要在我在的時候才能變身。”

“你身上的未解之謎太多了，很容易出事的。”

竹雯熙知道自己的話對張守澤起不到什么約束，現在也明白了對方之前是在動搖自己。

而且...

自己都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魔法少女也都已經變成過街老鼠，自己曾經的隊長也忘記了初心...

自己的堅持，自己的底線，真的還有意義嗎？

“當然沒問題。”

張守澤依舊保持著罕見的溫柔和微笑，讓竹雯熙糾結的內心得到了一絲寬慰。

但她心里知道，只要張守澤掌握了魔力，他一定不會停手。

少女笑了笑，理了理自己并不凌亂的衣角。

“想要搞清楚變身，首先要搞清楚魔力是如何運行的。”

經驗豐富的竹雯熙認真的講著自己的經歷。

淡粉色的微光閃過，身穿華服的魔法少女伸出食指，微弱的火花在指尖凝聚。

“雖然基地的訓練手冊上寫的很神乎其神，但實際上魔力對魔法少女來說就和血液無異。”

“老板在變身后能感覺到魔力在體內流動嗎？就像血液一樣。”

少女歪了歪頭，指尖的魔力化作涓流，順著手指流下，纏繞著她的手臂。

“沒有，感覺不到。”張守澤搖頭，“不如說正常人都感受不到血液在體內流動吧？”

“不能嗎？”竹雯熙不解地歪了歪頭，“我現在就能啊？”

手臂上的魔力緊貼皮膚，沿著血管的方向在皮膚上奔涌，模擬著血液的流動。

張守澤目瞪口呆的看著竹雯熙的演示，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

【所謂的魔法少女根本就不是人類，她們和穢獸一樣，只不過是披著人皮罷了。】

彼時穢獸戰爭剛剛結束，魔法少女的名聲還不像現在這樣狼藉，大家都對這話嗤之以鼻。

張守澤也不例外。

但現在...

看著眼前為自己模擬血液流動，不停地說著血液流淌的感覺，并用此來比喻魔力的魔法少女，

張守澤突然發現，那句話可能并不是污蔑。

所謂魔法少女，究竟是什么呢？

“總之就是這樣了。”

滔滔不絕的少女終于停下，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接過張守澤遞來的溫水，一飲而盡。

“魔力就像是血液，而調動魔力就像是血液流淌，調動肌肉進行腦海中設想的動作一樣。”

“說了半天還是本能啊。”

張守澤無語的瞥了眼竹雯熙，迎著對方無辜的眼神，他咽下了到嘴邊的吐槽。

本能什么的，要怎么去學？再加上竹雯熙說的真的很迷。

調動肌肉？

抬手要怎么去學？

難道要像小孩學走路那樣去學嗎？

可學走路的時候有模板，能看到動作，而魔力的運轉都在魔法少女體內，他怎么看？

難不成要讓竹雯熙剖開她自己給自己看嗎？那也太離譜了。

“我一開始就說了呀。”

知道對方沒聽明白，自己也講得不好的竹雯熙表情失落。

“有沒有更簡單易懂的教學？輪椅般的那種？有教案也行！”

“就算老板你這么說...”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的竹雯熙面露難色。

一個荒唐的念頭閃過，又被她快速按下，卻又怎么都甩不掉。

竹雯熙想到了該怎么幫張守澤，也知道該找誰，只不過那個人她不愿去提。

她擔心那人會害張守澤，也害怕張守澤會因為那人而對自己失望。

“老板你為什么突然想要變成魔法少女？”

思索再三，竹雯熙終究還是鼓起了勇氣。

“我記得你之前很討厭魔法少女的，從對策局回來之后也沒提過變身的事，為什么今天突然...”

“因為我想要力量。”

張守澤平靜地看著前方落灰的電視，藏在睡褲下的大腿微微抖動。

“我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想保護自己，想在穢獸重現的當下不再隨波逐流。”

“我想活下去，我很怕死。”

“雖然我不知道我活著有什么意義，可能是為了追番？等卡池？等那款可能永遠都不會發售的游戲？”

張守澤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即使我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么。”

沒錯，這才是自己的目的。

自己只想活下去，就這么沒有目的的，逃避一切困難的茍活下去。

“很可笑？確實挺好笑的，但我就是這樣，我只想活下去。”

回望著欲言又止的竹雯熙，張守澤再度補上自嘲。

“我只想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語氣不再揶揄，低沉的像是在陳述罪孽和詛咒。

“老板。”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下定了決心的竹雯熙打破了沉默，目光堅定。

“我知道有誰能幫你。”

“誰？”

迎著張守澤灼熱的目光，剛剛還下定決心的竹雯熙再度動搖，幾欲開口，卻都不甘的緊咬紅唇。

“殷文欣，”少女的聲音細弱蚊蠅，帶著濃厚的不甘和憤恨，“殷文欣可以。”

“或者說，她可能是目前已知的魔法少女中，唯一一個可以從零開始培養魔法少女的人。”

稍稍長出的指甲刺入掌心，點點殷紅順著手指滴落，侵染了指縫和她新買的黑白斑點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