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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招靈 斬妖 敕封 問道

周莊朝堂上知府、縣令拱手一揖。

朗聲道:

“事急從權,驚擾公堂,望大人海涵。”

言畢,他垂目凝神。

丹田真炁如汞漿流轉,倏然貫注喉關——

這是道門秘傳的“嘯術”。

此術最早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的楚地。

楚人信鬼,‘嘯’是楚巫召靈的一種方式。

《楚辭·招魂》有言道:

“招具該備,永嘯呼兮。”

后被道門吸納,便也成了道家的招魂手段之一。

此術非是尋常呼喝。

乃引丹田純陽之炁激蕩聲竅。

其聲清越如鶴唳九霄,又似寒泉漱石。

層層疊疊直透幽冥!

嘯音回蕩公堂,更如無形漣漪。

錢宅內室。

被慘綠妖氣鎖鏈死死束縛的錢世榮怨魂。

聞得此嘯,如遭雷擊!

魂魄劇烈震顫,黑氣翻涌欲掙脫桎梏!

然那妖鏈感應反抗,驟然收緊。

勒入魂體,幽光更盛。

反噬之力直透魂魄本源。

令其動彈不得,徒留無聲嘶嚎!

公堂之上。

周莊長嘯未歇,卻感錢世榮魂息滯澀。

如陷泥沼。

他眸中精光一閃,丹田真炁再無保留。

盡數涌入喉關!

嘯聲陡然一變,凄清哀婉,如孤雁失侶。

寒蛩泣露,一股悲憫蒼涼之意彌漫公堂!

“嗚——!”

嘯音過處。

錢宅內捆縛怨魂的妖氣鎖鏈應聲寸斷。

如冰晶迸裂!

一只無形道炁大手憑空攝住錢世榮魂魄。

下一瞬,堂上陰風卷地,燭火齊黯!

一道脖頸斷裂、半身焦黑、怨氣沖天的虛影已驟然顯形于眾目睽睽之下!

“錢、錢老爺?!”

有識得錢世榮的街坊失聲驚叫。

柳氏亦駭得魂飛魄散。

然念及犬妖之言,強自鎮定,心中暗忖:

“成了厲鬼便無神智,看你能如何指認!”

周莊凝目望去。

見錢世榮魂體黑氣翻涌,雙目赤紅。

卻是怨氣深重,幾近厲鬼。

他神色不變,當即盤膝而坐,手中掐訣。

口誦《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

其聲清越,字字如珠落玉盤。

更蘊含沛然道力: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

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

……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經文回蕩。

縷縷柔和金光自周莊周身散發。

如暖陽融雪,籠罩住錢世榮暴戾的魂體。

那翻騰的黑氣怨念遇此金光,竟如沸湯潑雪。

絲絲縷縷蒸騰消散。

待最后一句經文落下,錢世榮魂體一震。

赤紅雙目漸復清明,周身黑氣盡褪。

唯余哀傷與茫然。

“我……我不是死了么?

此乃何處?

明鏡高懸……莫不是陰司衙門?”

錢世榮環顧四周,聲音嘶啞飄忽。

待瞧見周莊身影,眼前一亮,正欲說話。

卻見周莊稽首:

“錢居士,此乃益都縣衙。

貧道周莊,借公堂浩然之氣,召你魂魄還陽。

只為澄清冤屈,指認真兇。”

他目光澄澈,

指向面色慘白的柳氏與其腳邊白犬,

“害你性命者,可是此二人?”

錢世榮順其手指方向看去,目光觸及柳氏與白犬。

魂魄劇震。

無邊怨毒與悲憤瞬間爆發,險些再度化作厲鬼。

他戟指怒喝,聲如泣血:

“正是這對奸夫淫婦!

毒婦柳氏!還有這披著犬皮的妖孽!”

他魂體顫抖,將當日慘狀和盤托出:

“那日……這毒婦假意溫存。

哄騙我脫去貼身內襯!

我剛入浴桶……這妖畜便兇相畢露。

口吐人言,直撲過來!

只可嘆……道長所賜符箓已離身……”

言及符箓,他猛地轉向周莊。

轟然跪倒,涕淚交流:

“道長!錢某有眼無珠!

悔不聽道長金玉良言,輕慢高人。

方有此滅頂之災!

錢某……錢某給您叩頭賠罪了!”

魂體叩首,雖無聲響。

然其情其狀,令人惻然。

末了,他轉向堂上,厲聲疾呼:

“請青天大老爺速判此二人斬立決!

以正國法,以慰我之冤魂!”

柳氏此刻已癱軟如泥,面無人色。

本能地抓住腳邊白犬,如抓救命稻草。

語無倫次:

“雪郎……救我……快帶我走……”

真相大白,滿堂嘩然!

知府面沉如水,縣令更是冷汗涔涔。

手中驚堂木重若千鈞。

眾目睽睽,鐵證如山。

縱有金銀在前,焉敢徇私?

“啪!”

驚堂木終于拍下!

縣令正待宣判,異變陡生!

“嗷吼——!”

那一直伏地裝死的白犬,金瞳兇光炸裂。

周身妖氣如火山噴發。

竟硬生生沖開堂上煌煌官氣壓制!

身形迎風暴漲,化作牛犢般大小。

森白獠牙如匕首,裹挾腥風,直撲周莊咽喉!

口吐人言,怨毒刺耳:

“小牛鼻子!壞我道行,納命來!”

周莊早有防備,神色冷峻如冰。

他并未掐訣念咒,只心念一動:

黃庭中的“秋水”清鳴出體。

化作一道青虹落入掌中!

真炁灌注,劍身毫光大放!

“孽障!安敢猖狂!”

他清叱一聲,不退反進。

青衫獵獵,劍光如電!

沒有花哨道法,唯有最純粹的斗戰之術!

裹挾真炁的一劍徑直劈開腥濁妖風。

劍勢連綿如驟雨打芭蕉。

瞬間將犬妖籠罩!

犬妖本就道行不及周莊,更受官氣龍威壓制。

妖力運轉滯澀。

三五招間,左支右絀。

肩胛處已被秋水劍鋒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

妖血飛濺!

它心知不敵,竟拼著硬受一劍,

借力猛然后躍,

妖風卷起癱軟的柳氏,便要破窗遁逃!

“想走?”

周莊收劍而立,聲音清冷,

“尊神,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話音未落,公堂之上金光大盛!

日游神金盔紅袍,手持巡日金鞭,威嚴顯圣!

身后十名皂衣鬼差齊聲叱咤。

手中刻滿“酆都律令”篆文的鎖鏈如黑龍出洞。

瞬間纏上犬妖四肢軀干!

“嗷嗚——!”

犬妖發出絕望慘嚎,

妖力被神鏈死死禁錮。

暴漲的身形如泄氣皮球般急速縮回原形。

被鎖鏈捆得如粽子一般,動彈不得!

周莊步履如風,趕至近前。

秋水劍寒光一閃。

犬妖碩大頭顱應聲而落!

一股污濁妖魂自斷頸處倉惶逸出。

欲要遁走。

日游神金鞭一指。

一道金光將其牢牢罩住。

“有勞尊神,將此妖魂押赴陰司!

聽候城隍爺發落。”

周莊對日游神肅然一揖。

“分內之事。”

日游神頷首,率鬼差化作金光一道。

裹挾著哀嚎的妖魂,瞬息無蹤。

堂上只剩柳氏跌坐于地,面如死灰。

柳氏心知必死,絕望之下竟生癲狂。

猛地抬頭,尖利指向縣令:

“狗官!你收了我一箱黃金!

答應定罪這道士!此刻焉能坐視?!”

此言一出,滿堂死寂!

縣令如遭五雷轟頂,臉色瞬間由紅轉白再轉青!

他身后端坐的知府,面沉如鐵。

眼中寒芒如刀!

收錢是小,在這么多人面前露了臟是大!

“混賬!”

知府拍案而起,須發皆張,

“堂堂朝廷命官,竟與謀害親夫之毒婦勾結!

來人!將此獠官帽摘下!

連同這毒婦一并打入大牢!

本府要親審此案!”

言罷,怒拂袍袖,看也不看癱軟在地的縣令。

徑直退堂而去。

那縣令驚駭欲絕,一口氣沒上來。

竟直接暈厥過去。

后腦“咚”一聲撞在公案之上。

堂下頓時亂作一團。

周莊見污名已洗,禍首伏誅,便欲轉身離去。

錢世榮魂魄卻飄至身前,深深一揖:

“道長恩同再造!

錢某生前糊涂,死后方知悔悟!

愿將全部家財奉與道長,以報大恩!

在場諸位高鄰皆為見證!

若錢氏族人或有司敢生貪墨之心……”

他魂體轉向眾人,目光森然,

“錢某為陰魂,當夜夜入夢,與之理論!”

周莊淡然搖頭,稽首還禮:

“居士心意,貧道心領。

然方外之人,黃白之物徒惹塵埃。

若居士有心,不若將此家財盡數捐出,修橋鋪路,賑濟孤寡,廣結善緣,亦為居士積累陰德,早登福地。貧道相信,知府大人定愿為此善舉做個見證,保其善款善用,無人敢貪。”

錢世榮魂魄聞言,肅然起敬,連連應諾:

“道長慈悲!便依道長所言!”

此時,堂上金光微閃。

竟是日游神去而復返,對周莊略一頷首。

隨即看向錢世榮魂體,聲音洪亮:

“錢世榮,汝生前樂善好施。

今又愿舍家財以濟眾生,善念可嘉。

吾奉城隍尊神法旨:

陰司文判殿中,尚缺一秉筆文書。

可掌錄善功,糾察微過。

汝可愿領此神職,積功累德,以贖前愆?

他日或可位列鬼仙!”

錢世榮魂魄聞言,如蒙大赦,喜不自勝。

忙不迭躬身應道:

“愿意!愿意!

謝城隍爺恩典!謝尊神引薦!

謝道長不計前嫌!”

日游神點頭,隨后朝周莊一禮。

接著金鞭虛引起一道神光,籠罩錢世榮魂魄。

錢世榮再次向周莊深深一揖。

魂體在神光中漸趨凝實莊嚴。

隨日游神化作金光遁去。

唯余一聲感激的余音裊裊。

周莊目送金光消逝,轉身踏出喧囂未息的公堂。

晨光灑落肩頭,青衫磊落。

朱漆門檻自腳下而過,人潮已如沸水般圍涌上來。

無數目光灼灼似烙鐵。

更有膽大者竟欲伸手觸碰其青衫袍角。

他眉峰微蹙,閃身避開。

探手自腰間靛青搭袋取出一方符箓——

正是昨日隱跡所用之物。

此刻符上血紋已褪色近半,靈光流散如退潮。

周莊指節輕彈。

符箓貼上胸口剎那,身形如水墨入池。

漸淡漸虛,終至透明。

周莊足尖輕點,倏忽間已至丈外高墻!

三五點踏,衣袂翻飛如青鳥掠檐。

轉瞬消失于鱗次櫛比的屋脊之后。

街心人群只見得到周莊突兀消失的身影。

呆立半晌,忽爆出轟然喧嚷:

“真神仙手段也!”

……

城隍廟此刻香火鼎盛,遠勝往日。

日游神公堂顯圣之事已傳遍全城。

善男信女摩肩接踵。

正殿內,三尺闊的青銅香爐插滿線香。

煙氣蒸騰如云海,竟將神像面容遮得模糊不清。

爐腳香灰堆積如山,一日間已傾倒兩回。

猶有灰燼沾在青磚縫里,踏之簌簌作響。

周莊匿身正梁之上。

濃煙熏得他眼角微澀。

俯看下方香客:

有老嫗顫抖著將最后幾枚銅錢投入功德箱,有商賈高舉整把線香喃喃祈福,更有人對著城隍爺泥胎連連叩首,額角青紫猶自不覺。

他輕嘆一聲,袖口掩住口鼻——

這煙火人間,敬的是神,求的終究是己身私愿。

待得金烏西墜,廟門落栓。

最后一位廟祝打著哈欠掩上偏殿小門。

周莊飄然落地,拂去袍角積灰。

先取三柱細香就殘燭點燃。

青煙筆直沒入神像冕旒。

躬身三拜后,方肅容道:

“弟子周莊,請見尊神。”

殿中燭火無風自搖。

案前煙氣倏然收束,凝成玄端冕旒的城隍法相。

聲音帶著一絲香火浸染的溫厚:

“汝助本座肅清妖氛,尚有疑竇未解?”

周莊稽首:

“敢問尊神,道人誅妖,可得功德否?

此物……可能以肉眼觀之?”

城隍虛影眸光流轉,似有訝色。

沉默片刻,方緩聲道:

“除魔衛道,自有功德。

然此物非金非玉,無形無質。”

祂抬袖指向殿角蛛網,

“譬如蛛絲懸露,日光照之則明,指觸之則空。縱是本座掌中《生死簿》,亦只錄禍福,不載功德。”

煙靄繚繞間,神音漸沉:

“三界之中,唯森羅殿上,閻君案頭那卷《生死總簿》,能瞧見功德多寡——然此乃天機,非凡目可窺也。”

周莊垂眸靜思。

城隍所言,解了他此前疑惑:

功德原是因果之絲,織就命運錦緞。

織者不自見其紋。

也就是說:

此前他除虎妖所獲的五點功德金光只有他能見。

此事他本已忘卻。

若不是這次斬犬妖后又收獲了十點。

他恐怕依舊記不起這茬。

周莊心知不能再多問,于是再拜謝過。

未追問閻羅殿詳情,只道:

“弟子欲再借寶梁清修數日。

望尊神允準。”

城隍虛影微微頷首,煙氣散入燭影。

唯余一句余音裊裊:

“梁上清寒,好自為之。”

周莊仰首望那高梁,足尖輕點躍上。

盤膝坐定時。

殿外梆聲傳來,他閉目凝神。

任下方香灰氣息將自己浸透。

明日朝陽升起時,這滿城喧囂傳說的主角,不過是個被煙火熏染了袖角的尋常道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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