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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誰才是人生贏家(求追讀)

夜色深沉,一束月光從氣窗照入臥室,讓躺在床榻上準備睡眠的韋諒,有些分神。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出現(xiàn)在門口,隨即小心點開房門走了進來。

月光下,是赤著雙足的秋翠。

她很小心的走到窗前,然后坐下,最后熟練的滑進了她剛剛暖熱的被子當中。

韋諒側過身,有些詫異的看著緊緊抱住自己胳膊的秋翠:“怎么了?”

秋翠咬著嘴唇,不安的抬頭:“少郎,阿兄他,是不是這次科舉沒考上?”

張鎬。

韋諒腦海中閃過張鎬的名字,他輕手抱住秋翠,搖頭道:“不太清楚,你家少郎我只知道科舉前三的進士是誰,雖不能告訴你名字,但里面沒你兄長?!?

秋翠抱著韋諒胳膊的身體,頓時一緊。

“放心,本屆科舉一共取士二十多人,說不定就有你阿兄,只是排在后面一些而已?!表f諒輕聲安慰。

話雖如此,但韋諒心里清楚,這一次朝廷取士,一共世家子弟十六人,寒門子弟七人。

雖說寒門子弟有七人,但還有元載這種和世家大族關聯(lián)深切的人在,所以真正純粹的寒門子弟少得可憐。

張鎬,很難說。

秋翠她輕輕搖頭,滿是擔憂的說道:“阿兄自科舉歸來,等放榜的這段日子,每日出去游玩,有時,還喝的酩酊大醉,奴婢真的擔心,一旦科舉不第,阿兄會……”

說到最后,秋翠已經(jīng)忍不住哽咽起來。

看著嬌柔侍女躺在自己胸口低聲抽泣,韋諒沒有制止,等她稍微發(fā)泄之后,這才輕聲問道:“若是郎君我沒記錯,翠兒,你原名是叫張師師來著吧。”

“是!”秋翠抬頭,止住抽泣,說道:“奴婢在家中排行十一,稱十一娘?!?

“汲郡張氏??!”韋諒輕嘆一聲,道:“若不是三代人抉擇有誤,你們一家也不至于淪落至此,但終究有所門第,若是你兄長科舉及第,甚至都不能等通過吏部試,你恐怕就要離開府上,免得事情傳揚出去,有損你家阿兄的名聲。”

張鎬一旦中了進士,若讓人知道他的妹妹是別人的侍女,恐怕世人都要嘲笑他。

甚至就連他的吏部授官,也要受到影響,所以,一旦張鎬中進士,秋翠是必然要離開韋諒身邊的。

“不!”秋翠猛然一驚,緊緊的抓住韋諒的胳膊。

韋諒只是平靜的看著驚恐的秋翠,輕聲道:“其實,你擔心的應該就是離開韋府之后的事情?!?

秋翠猛然一個激靈,她下意識的松開了韋諒的胳膊,然后低著頭抽泣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后退半步,緩緩在床榻上跪了起來。

被子從一側滑落,白玉般的肩膀露在外面,輕柔的身子跪著,豐腴的身姿帶出一絲難以想象的弧線。

見韋諒久久不開口,秋翠的哭泣聲才逐漸的停了下來。

“郎君說的沒錯?!鼻锎溲垌p輕閃動,咬唇道:“奴婢害怕離開韋氏,外面的日子很難熬,阿兄便是做了官,以他的性情,日子想要如意也一樣很難,官宦人家的女子也逃不脫,更別說還要嫁人。”

如今這個時代,想要覓得良人,已經(jīng)遠不如早年容易了,因為天下越來越難過。

百姓不說,便是低層官員,生活都不容。

尤其是那些清正的官員。

張鎬便是此類。

“若不出意外,奴婢從府中離開,阿兄應該很快會安排奴婢嫁給他的某一個同窗,但……”秋翠搖搖頭,面色有些蒼白的說道:“一間小院,往來算計,還有擔心夫君納妾,奴婢母家不利,日子就能難了?!?

韋家出身天下頂級世家之一的京兆韋氏。

韋諒是彭城公房的嫡長子,他的父親韋堅馬上就是陜郡太守,更別說他還是太子的內兄,長安城內的府邸還算一般,在整個韋曲的老宅,那才叫豪奢。

離開韋家,就意味著生活再度落入風波之中,對于曾被迫入韋家為奴的秋翠更難接受。

“所以,你想留下來?!表f諒伸手,輕輕撫摸秋翠細膩的臉頰,許久,他將她拉進自己懷中,低聲道:“你的事情,少郎我的確想過,既然你愿意留下來,那么從今年開始,你便兼做兩項職司,一個是少郎我的貼身婢女,一個領族里某個鋪子的內管事,到了明年,再將你的身契還你,外人問起,就說今年已經(jīng)給你了?!?

這樣一來,就避免了影響張鎬的臉面,而秋翠日后便會永遠都留在韋諒身邊。

“等郎君我做了駙馬,你們將來就是郎君的妾室,永遠,一輩子,也別想離開。”韋諒緊緊的摟著秋翠,力量一點也不放松。

秋翠靠著韋諒胸上,徹底放松了下來。

大唐的駙馬,是可以納妾的。

……

太極宮,皇城。

禮部南院,貢院門口。

張榜之日,皇帝刻意百官放假,自己也回了大明宮。

韋諒一身黑底云紋長袍,手持千牛刀,帶著元載和張鎬在大街上漫步。

看著遠處人潮擁擠的貢院門口,韋諒輕輕搖頭道:“我們還是等等吧,一會榜單張貼出來,都能看見的?!?

“是!”元載和張鎬神色都有些緊張,甚至于相對而言,元載還要更加緊張一些。

張鎬雖然也難,但他現(xiàn)在入了韋府西席,也算是有了后盾,但元載不同,他是從朔方偷跑來長安的,一旦考不中進士,將來回朔方,王家那些親眷的嘴臉……

“那位是岑參岑仰之?!睆堟€突然對著不遠處一名一身青衫,身材修長,面目俊朗的青年用力招手:“仰之兄!”

岑參聽到聲音,眼神驚訝,隨即大步朝這邊走來。

走到近前,能看到岑參的臉上帶著一點蒼白,但雙目明亮,動作利索,眼神堅定。

韋諒確定,這就是岑參。

岑參對著張鎬和元載拱手道:“從周賢弟,公輔賢弟,你們也來了,怎樣,今日有把握嗎?”

張鎬苦笑著反問:“仰之兄便有把握了嗎?”

岑參一愣,苦笑著拱手,他也是幾次不第了。

“對了,這位是韋家郎君,韋郎今在陛下身邊任千牛備身?!睆堟€趕緊轉身介紹韋諒。

“見過韋郎君。”岑參抬頭看向韋諒,想要問什么,但最后還是將嘴里的話咽了回去,拱手道:“郎君果然如同從周賢弟說的,為人英郎,一方俊才?!?

“仰之兄過獎了?!表f諒笑著拱手還禮,說道:“今日科考出榜,三位才是主角,在下陪同而已?!?

“哪里,韋郎君畢竟……”岑參的話還沒有說完,遠處一陣喧嘩聲響起:“出榜了。”

一時間,眾人神色焦急的看向貢院門口。

就見四名禮部官員,在一隊金吾衛(wèi)的護送下,走到了貢院門口,開始一張張將萬眾矚目的科舉錄取名單貼上去。

不多,就兩張。

……

“天寶元年壬午科,禮部試第一名,房陵元載……”轟然的聲音在整個貢院之外響起。

元載一瞬間忍不住的狂喜起來,站在原地用力一跳,然后狠狠握拳,同時忍不住的大聲道:“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

相比元載的狂喜,始終沒聽到自己名字的岑參和張鎬,臉色已經(jīng)有些蒼白,但看著近在咫尺無限歡喜的元載,他們還是勉強帶出一絲欣喜,拱手道:“恭喜元賢弟?!?

元載笑著還禮,合不攏嘴,現(xiàn)在的他,終于有了做官的資格,以他的年紀,又是天寶元年的狀元,未來前途自然是無可限量的……

當然前提是王忠嗣不被皇甫惟明案牽連。

韋諒輕輕笑笑。

聽到元載在這里,一時間不知道多少士子,朝著這邊涌了過來,看到這一幕,元載有些驚恐的愣住。

“來人!”一個平靜的聲音在側畔響起,元載下意識的回頭,就見韋諒朝著不遠處招招手。

立刻就十幾名金吾衛(wèi)大踏步的朝著這邊而來,很快將涌過來的士子隔開。

“韋賢弟。”元載有些驚訝的看著這一幕。

“伯父曾經(jīng)做過左金吾衛(wèi)將軍,元兄難道自己忘了。”韋諒一句話,前方的金吾衛(wèi)士卒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向元載。

他們還真的不知道元載是王忠嗣的女婿。

他們之所以來此,是韋諒剛剛打的招呼。

月初韋諒率金吾衛(wèi)和右驍衛(wèi)的那一場廝殺,讓他在軍中聲名鵲起,而這些人的隊正,就有當初立功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禮部官員從遠處而來,將幾張卷紙遞給韋諒的同事,拱手站在一旁。

韋諒接過,看到眾人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然后才看向元載道:“恭喜元兄,有些話私下說?!?

元載一愣,走了過來,拱手道:“韋兄。”

“元兄這狀元是圣人欽點,記得要謝恩?!表f諒稍微提點一句,看著神色驚訝的元載,將他向前推了一把,說道:“跟著去吧,禮部還要組織夸街?!?

“是!”元載有些茫然的轉身而去。

……

看著被金吾衛(wèi)簇擁著遠去的元載,岑參不由得輕嘆一聲,說道:“元公輔果然是人生贏家啊!”

“仰之兄也不差啊?!表f諒轉身看向岑參,他是岑文本的曾孫,是岑景倩的孫子,岑長倩的侄孫,岑羲的侄子,岑植之子。

其中岑文本,岑長倩,岑羲都是宰相。

岑景倩,岑植都是地方郡守。

如果不是因為在先天政變中站隊太平公主而導致家族沒落,不然,他早就做官了。

這也是岑參和張鎬走得近的緣故。

他們兩人的背景才能都相似。

“對了?!表f諒從袖子里面抽出剛才的幾張紙,道:“這是元載,王閱和柳渾三人科舉策論的抄本,兩位回去研究一下差別,若有所得,那么在下明年便等著二位兄臺中舉了。”

“多謝韋郎君。”岑參和張鎬又驚又喜,隨即對著韋諒認真拱手,同時心中感慨,相比于元載,這位韋郎君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一個癲狂的聲音從貢院門口傳來。

岑參和張鎬看過去,就見一個青袍中年人,從貢院門口沖出來,呼喊著的胡亂狂奔,最后竟朝宮城方向奔去。

就在這時候,一隊金吾衛(wèi)從皇城大街沖出,一把抓住了中年人,然后狠狠按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中年人,這個時候,竟然口吐白沫起來。

岑參和張鎬一時間看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沒中舉,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他只是瘋了?!?

岑參和張鎬瞬間遍體生寒。

……

三月初一,興慶宮。

大朝。

長安九品以上官員全部到齊,在興慶宮內外站立,參與大朝。

興慶殿中,韋諒站在丹陛左側,看向從隊列當中走出,跪下謝恩的陜郡郡守李齊物。

他從陜郡郡守升任鴻臚寺卿。

丹陛之上,圣人安座。

丹陛之下,侍中牛仙客再度拿起一份圣旨,高聲道:“門下:

正議大夫,行長安縣令韋堅,開濟雄才,宏深雅量,振其淹滯,任以器能,宜遞遷于遠近,俾更踐于中外。

授銀青光祿大夫,守陜郡郡守,水陸轉運使、勾當緣河及江淮南租庸轉運處置使。

馀如故?!?

韋堅快步走出,跪倒行禮的同時,和韋諒輕輕的對了一眼,隨即沉沉叩首道:“臣韋堅領旨,謝陛下隆恩。”

洪亮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

韋諒清楚的看到,站在群臣最首的李林甫眼底閃過一絲凝重。

韋諒心里明白,一旦他日韋家和太子的謀算被李林甫看破,兩家之間的關系,會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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