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康拉德為萊恩親手倒了一杯夏黑葡萄酒。

“佩雷斯醫生，我必須說，您的名聲在頓佩斯上流社會傳播得比我想象中要快。“

康拉德輕抿一口酒，聲音低沉而謹慎：“我抵達這里還不到一周，就已經聽說了您那神奇的...治療手段。“

萊恩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揚。他能感覺到康拉德話語中的試探——這位檢察長顯然從某些渠道得知了他不只是一個普通醫生。

“只是些心理疏導的小技巧罷了。“萊恩晃動著酒杯，語氣輕松，“現代醫學證明，許多身體疾病其實源于心理壓力。我的方法不過是幫助人們釋放這些壓力。“

康拉德的目光在萊恩手背上的三重螺旋圣徽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無論如何，您在頓佩斯的工作令人印象深刻。如果您在行醫過程中遇到任何...行政上的麻煩，請隨時來找我。“

萊恩心領神會地點頭致謝。康拉德這是在向他示好，甚至暗示愿意為他提供某種程度的庇護。

這很不尋常——一個初來乍到的檢察長為何會對一個陌生醫生如此熱情？

“說到您的治療，“康拉德話鋒一轉，“我聽說您組織了一個叫'互助會'的團體？“

萊恩的手指在杯沿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早就料到康拉德會問這個，互助會如今在頓佩斯貴族圈中已經小有名氣。

“只是一個分享心理疏導經驗的小圈子。“萊恩輕描淡寫地說，“成員們定期聚會，分享各自的困擾，互相提供建議。“

康拉德露出感興趣的表情：“聽起來很有意思。不知道我是否有幸...“

“檢察長閣下，“萊恩微笑著打斷他，“恕我直言，您看起來并不像是需要心理疏導的人。相反...“

他的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瑪麗安夫人：“新到一個城市，社交圈需要重新建立。互助會目前有不少頓佩斯上流社會的成員，對夫人而言，或許是個不錯的社交場所。“

康拉德是圣盧卡親自派來的人，萊恩暫時不想讓互助會浮于水面。

瑪麗安夫人是更好的選擇，只要她信奉了【春泉】的信仰，那么吹吹枕邊風也足以讓【互助會】在頓佩斯橫著走了。

瑪麗安夫人的眼睛亮了起來。萊恩知道自己的提議也正中她下懷。作為檢察長夫人，拓展社交網絡是她的首要任務。

康拉德若有所思地看了妻子一眼，隨即點頭：“您考慮得很周到。瑪麗安確實需要認識更多本地朋友。“

談話在友好的氛圍中繼續了約莫一刻鐘，大多是些無關緊要的社交辭令。

當萊恩起身告辭時，康拉德親自將他送到書房門口，這個舉動若是被人看見，足以讓樓下那些貴族們驚掉下巴。

“期待下次見面，佩雷斯醫生。“康拉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深意。

萊恩微微頷首，轉身走向走廊。就在他轉過拐角、確認離開康拉德視線范圍的瞬間，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

“玩得開心嗎，'佩雷斯醫生'？“奧利弗靠在墻邊揶揄道。

萊恩并不驚訝，他早就感知到了奧利弗的靈性波動。

“比想象中有趣。“萊恩停下腳步，“看來安塞姆顧問已經告訴你我們見過面了。“

奧利弗苦笑一聲，揉了揉太陽穴：“何止是告訴。為了幫你圓謊，我被老頭子罵得狗血淋頭。“

他壓低聲音，“你知道偽造一份A級收容物調查報告要冒多大風險嗎？“

萊恩微笑道：“多謝。“

奧利弗沒好氣地說：“老頭子讓我轉告你，最好別再在外面展露你的鏡之道途能力。“

萊恩心頭一緊：“出什么問題了？“

“碧絲卡公主的人手雖然被老頭子誤導，暫時追丟了你的蹤跡，但她并沒有放棄。“

奧利弗警惕地環顧四周，聲音壓得更低：“她堅信帶走源鏡的人是個真正的源者，現在正命令所有眼線暗中調查鏡之路的靈覺者。“

萊恩面具下的眉頭皺起。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會注意的。“他簡短地回應。

奧利弗盯著萊恩看了幾秒，突然話鋒一轉：“說起來...你的那個'互助會'是怎么回事？“

萊恩心頭一跳，但表面不動聲色：“怎么了？“

“別裝傻。“奧利弗的綠眼睛變得銳利，“我調查過了，那些貴族們可不是簡單地在'分享心理疏導經驗'。他們在信仰什么'春天與泉水之神'，這可不是三神教會認可的正統信仰。“

奧利弗說這話的同時，萊恩能感覺到奧利弗的靈性正在警惕地波動，就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

“我保證，“萊恩緩慢而清晰地說，“互助會不是邪教組織，也不會以任何形式傷害無辜者。“

“你知道三神教會對異端信仰的態度嗎？“奧利弗沒有放松警惕，“尤其是日輪教會——他們對任何非官方信仰都是零容忍。蛾之教會那些邪教就是他們重點打擊對象。“

萊恩沉默片刻。他知道奧利弗說的是事實——在霧鐘聯邦，除了三神信仰，其他宗教活動都被嚴格禁止。

這也是為什么他一直不敢大肆宣揚信仰的根本原因。

“頓佩斯是個新興港口城市，“奧利弗見萊恩不語，語氣稍微緩和，“日輪教會在這里的力量相對薄弱，耳目也不多。但這不是你放松警惕的理由——如果被他們發現，連我也保不了你...“

“我明白風險。“萊恩打斷他，“但互助會只是幫助人們緩解精神壓力的團體。至于信仰...那只是個人選擇。“

即便知道奧利弗是好意，但只有萊恩自己明白傳播信仰對他來說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他會再次高舉神國，端立于天空之上，一切都是必經的過程。

奧利弗深深嘆了口氣，神色都黯淡了幾分：“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不會舉報你。但你必須萬分小心。“

他上前一步，幾乎貼著萊恩的耳朵警告：“如果日輪教會的人出現在頓佩斯，立刻解散那個團體。他們的審判庭可不像我們特殊調查科這么講道理。“

萊恩點頭應下。

他知道奧利弗已經做出了很大讓步，對于一個特殊調查科的探員來說，默許一個疑似異端組織的存在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謝謝。“萊恩真誠地說。

奧利弗擺擺手，轉身準備離開：“別謝我。老頭子似乎很看重你，我只是遵從他的意愿罷了。“

他停頓一下，又補充道：“對了，那個叫青蟲的家伙...你最好也看緊點。他被心之杯標記過，這樣的人，很容易陷入欲望的深淵，無法自拔。“

萊恩站在原地，消化著剛才的對話。碧絲卡公主的追查、日輪教會的威脅、互助會的風險...一切都在提醒他，必須加快步伐了。

“有康拉德的幫助的話，【互助會】擴大的時機應該也可以到來了.....”萊恩輕聲自語，轉身離開。